她绝食,短短几天,郁宁偷偷来看的时候,这人竟然瘦了一大圈,胡子也没刮,异常憔悴。 郁宁手中的饭盒砸落在地,他心想这一天还是来了,困住他跟楚凌郡的,从来都不是苔朱镇。 楚母割腕的那晚,幸好小护士进来查房发现及时,楚凌郡接到消息时正在安慰郁宁,他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失魂落魄地冲出家门,一番抢救结束,楚母奄奄一息,楚凌郡跪在病床边,三十大几的人,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楚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跟着流泪。 郁宁安静听了一会儿,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望麻木,青年悄悄离开,黑暗攀爬上他的肩膀,一路并行。 接下来两个月,楚凌郡跟郁宁一面没见,楚母见状,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也能自主进食了。 深秋一过,凛冬降至,有一晚上空气很冷,郁宁给楚凌郡发了信息,让他过来一趟。 这段时间的煎熬中,郁宁一直表现得很懂事,很理解人,而他本身也没什么棱角,楚凌郡陪伴楚母的时候让自己尽可能忽略郁宁,他不敢表现出一丝的在意再刺激到母亲,实际上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这段关系应该如何处理。 楚母睡着后,楚凌郡从医院出来,太冷了,他穿着大衣轻轻跺了跺脚,然后步入寒风中。 郁宁做了一桌子好菜,最中间热气腾腾煮着海鲜锅,楚凌郡一进来就低下头,鼻子发酸,他不敢让郁宁看到自己的神色。 好在郁宁似乎也没发现,很自然地说了句“来了?”然后去厨房拿碗筷。 在桌前坐下,楚凌郡又吃上了心心念念的饭菜,可从喉咙滑过,泛出的滋味全是苦涩。 两人一顿饭吃得沉默无声,最后郁宁收拾好碗筷,把一切都整理妥当,他出来时楚凌郡坐在沙发上,投来厚重缄默的一眼,这是他们今晚第一次对视。 “郁宁……”楚凌郡吐字很慢,他觉得今晚的风真冷,到现在都拉着嗓子疼,“我有话跟你说。” 楚凌郡没想到,郁宁竟然对坐在自己腿上。 郁宁抬起楚凌郡的下巴,不等对方窥探他的情绪就阖上眼睛,跟楚凌郡接吻,这个吻不出几分钟带起浪潮沸腾般的灼热,是在勾.引。 楚凌郡心中所有的情绪都被点燃了! 不甘、挣扎、惶恐跟无穷无尽的愧疚感,楚凌郡扯着郁宁进了卧房,他如同野兽般尽情发泄,却感觉到郁宁似一片温和的汪洋大海,渗出来无穷无尽的包容。 这一次比过往任何一次都猛烈,郁宁几乎以为自己会死。 楚凌郡睡着后,他在床上睁眼愣了很久。 不知哪户人家养的鸡开始啼叫,郁宁终于动了,他费力撑着床板坐起来,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动静,像是一片羽毛,即将要随风而起,郁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行李箱,不大,事实上他也没多少东西要装,但是楚凌郡送的,哪怕是在地摊上顺手买的小瓷猪,郁宁也妥帖地放在柔软的衣料中,他的动作轻缓又郑重,像是要连带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一并带走。 郁宁一直觉得自己命贱,怎么都能活下来,可合上行李箱的时候,他疼得躬身成了虾子,额头抵在行李箱冰冷的壳子上,无声而费力地大口喘息,但是没几分钟,郁宁又一边流泪,一边笑开了。 人生非要得到,非要牢牢绑在身边才算真实吗?郁宁半生坎坷,于亲情上理解不深,可他心疼楚凌郡,当年一走了之,没想过还能再见,还能拥有彼此,曾经这样的厚待让郁宁受宠若惊,如今老天要回收利息,郁宁愿意,他只希望楚凌郡余生平安喜乐。 外面似乎有光照进来,像是回到了那年的苔朱镇,金色的光束中飘荡着尘埃,跟郁宁一样懒洋洋的,楚凌郡遥遥望来的一眼撑着郁宁踩过所有命运留下的棱刺,他脚下是血,却走得稳稳当当,而跟楚凌郡相爱的最近几个月,胜过无数个沉默的眼神,也足以支撑郁宁走完余生。 唯一的遗憾……郁宁闭上眼睛,他穿着大衣站在路灯下,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荡起细雪,随风荡起形状不定,然后带着低低的呜咽声,席卷上黑夜苍穹。 唯一的遗憾,是无法清醒自在地说一句:“再见。” 郁宁抬头最后看了眼自家的窗户,那里面有他这辈子最牵挂的人,等一觉睡醒,就是正轨。 我会一直爱下去,郁宁心想,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风声再度呜咽,郁宁一手插进大衣兜里,一手拖着行李箱,他将下巴藏在围巾中,神色释然从容,一步一步,消失于黎明时分的旧街。 这里来过一个人,他满足安静地笑过一场,又走了。 …… 郑再升摘掉了耳麦,他先是低着头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