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守在院子门口,寸步不离。 每日,姜妈妈都会亲自照顾她起居,看着她用膳用药,怕她自尽,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直到他出征那日,她也没能再见他一面。 她看着窗外开败的梅花,知道自己如它一样,花期已过,临近衰败,生死都被系在他人手中。 可是,若她一生求死,依旧无人能阻拦。 季尧出征之后,她生了一场大病。 她本就身子不好,常年吃药,那场病来得凶猛,她的身体也愈来愈虚弱,最后几乎起不了床。 每日她睁眼开眼睛,时而白日,时而深夜,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月。 直到一日,和煦的春风吹进屋子,她才猛然间发现,是春天来了。 正好她难得有精神,于是,她让小侍女抚着自己出屋走一走。 可刚出了门,她就发现不对了,院门口的士兵不知何时都已撤走了。 正疑惑的时候,姜妈妈泪眼朦胧地走了进来,看见她站在院子里,不由得一惊。 她感觉到不对,问了姜妈妈半天,姜妈妈却什么都没说,只将一封信交给她。 她看着那封信,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毕竟如今这里,能送信进来的人,就只有季尧一人。 她拆开了信封,信里却只有寥寥数语。 “北海府幽州,乃塞北王府旧邸。”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姜妈妈,问她这是什么? 姜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告诉她,大都督临走的时候吩咐了,如果他没回来,就把这封信交给她,府里剩下的士兵们,全部供她差遣,听她号令。 如今,无论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一时间,她的思绪滞住了。 缓了半晌,她才抖着嗓子问,什么叫他没回来?他去了哪里? 听见这话,姜妈妈像是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直到听见姜妈妈说出那几个字,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难怪啊,难怪他肯放自己回家,原来……是他死了。 季尧死了。 那个曾经告诉她,会好好待她、永远不会负了她的男人,将她困在了云州,留下她的性命,自己却死在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 她看着手里的信,抬头恍惚间,仿佛看见季尧根本没走,他就站在窗边,一手扶着窗柩,偏头看向她。 他还是那般深沉清冷,像是无波无澜的枯井一般,从来不轻易叫人察觉出情绪,将一切都深埋心底,默默扛下所有。 他站在原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睛,许久,他才走了过来,手指拨开了被她咬紧的唇。 男人摸着她泛红的眼角,薄唇一开一合,低沉的声音就入了耳。 “塞北并不远,你想去,就去看看吧。” 她抱着那封信,坐在屋里三日,一动没动。 第四日的时候,她把那封信收了起来,叫来了姜妈妈,告诉她自己要去边境。 小的时候,她总听太后说,人死后要回到自己的家,才算是落叶归根。 她早就没有家了,东楚像个冰冷的牢笼,塞北只剩下一抔黃土,她无处可去,直到遇见了季尧。 他救下了自己,为她筑起遮风挡雨的屋檐,无声地护着她三年。 他已经成了她的家。 如今,她也要去接他回家了。 去边境的路颠簸难走,她身子本就不好,路上还遇到几次偷袭,折腾得她甚至呕了血。 她还是坚持到了边境的军营。 在迈进军营大门之前,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只是季尧为了骗她,故意编织的谎言。 他也许会站在军营的校场上训兵,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严肃认真的模样。 在瞧见她跑过来时,他会像往常一样伸手接住自己,佯嗔斥道:“说了让你待在府里,怎么又不听话?” 然而,军营里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热闹,校场上没有一个士兵,甚至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副冰冷的棺椁,季尧就这样毫无生气、静静躺在里面。 她走过去,看了许久。 天上飘下雪花,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许是天气寒凉,那只总是温热的手,此时变得冰冷又僵硬。 他手上满是血渍泥土,她完全不在意,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庞上,轻声唤他:“季尧,我来接你回家了。” “你别生气了,之前是我不好,我哪儿都不去了,我只想和你在一处,我们回家吧,季尧,好不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