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我也是孤儿,”谷梁一边走边说,状似无意地问道,“易哥,你家有几口人?” 易言沉默片刻,回答道:“法律意义上的直系亲属,一共有七位。” 谷梁一惊讶道:“这么多?”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再加上父母——不对,傅警官已经牺牲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位吧? “我爸去世得早,我妈妈后来又成家了,我继父有两个孩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上初中。”易言说。 这大概是他从福利院离开后的发生的事情了,谷梁一怅然地想,傅警官牺牲了这么多年……倒也正常。 “那你们家肯定很热闹吧?”他笑了笑问道,“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弟弟妹妹会问你要红包吗?” “没有,”易言望着前方,“他们和我不算太亲,我平时也不和爸妈住在一起。” 谷梁一没反应过来:“你之前不是在上高中吗?是寄宿学校?” “是寄宿,”易言淡淡道,“但他们搬到了别的城市,所以我周末一般也不回家。” “…………” 谷梁一不太能理解易言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看来亲人的陪伴是比什么都要重要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来?” 易言没说话,只是看了疑惑的青年一眼,眼底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们学校门口那间咖啡店的招牌还挺好喝的。”他答非所问道,“风景也不错。” 谷梁一足足用十几秒才明白易言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他猛地停下脚步,瞪着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的易言,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一样从头红到脚——一半是因为羞耻,一半是因为震惊。 上高中的时候,谷梁一也是寄宿,每到周末同学们都回家了,校园里寂静无声,他都会一个人坐在靠近街边的自习教室里看书,并且经常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而那间教室正对的街道对面,就是易言说的那间咖啡店。 “你从高中就开始跟踪我了!?”他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看着易言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报警把他抓进去,“你是变.态吗!” “我只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你就是变.态!”谷梁一铿锵有力道。 易言揉了揉鼻子,到底还是没告诉谷梁一,其实他从对方上初中开始就这么做了。 他十分熟练地道歉:“对不起,那时候我一直不敢来见你。” 他看着谷梁一那双因为怒气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垂在身侧的左手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中指的根部,语气低沉而温柔: “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当他在从父亲那里得知毒//枭仍在外潜逃的消息后,尽管知道对方出现在闹市区的可能性很小,那段时间,易言总是会梦到谷梁一再一次倒在血泊之中,然后一身冷汗地惊醒,一夜独坐到天明。 他知道,警方不可能一直保护一位已经解救出来的人质,尽管主犯并未落网。 所以,他拒绝了和母亲一起搬家到新城市重新开始的请求,选择了独自守护在城市另一端上学的谷梁一。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换下显眼高中校服的易言坐在有盆栽遮挡的角落里,握着笔,默默注视着着窗边树荫下翻书的少年。 谷梁一在自习教室里坐多久,他就会在咖啡店里呆多久。 尽管知道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易言还是习惯了每个周末坐公交车辗转数站来到这里,按捺住接近对方的渴望,从书包里拿出作业,一直写到那个身影起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每当他写完一道题之余,扭头就能看到谷梁一安静地、健健康康地坐在教室里,易言心中翻腾的愧疚情绪就会稍稍平息一些。 虽然只是望梅止渴,但他的确无比珍惜这一刻的宁静时光。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