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细细给他拭着汗,“好好好,你不会大呼小叫,那你还赶朕出去?朕便是出去,也就在外头站着,大不了站一宿。你若是想朕陪你,在里头喊一声,朕能立刻就进来,这样你看可好?”他说完这几句,低头去看怀里的易花都,却发现他闭着双眼,应当是睡着了。 大概他先前真的是累到极点,才这么说句话的工夫也能睡过去。严从化不敢再多动,只将搂着他的那只手挪到他后腰旧患处,轻轻按着。 可易花都也没睡多久,便又哼哼唧唧地扭动起来。严从化想抱紧些他,他却半睁着眼,撑着要坐起身。阵痛还未再起,只是胎儿向下坠着,咯得他筋骨酸痛,坐卧难安。 此时御医送来煎好的药,道是易花都羊水破得早,产程却有些滞后,添了几味催产的药材,喝下去后片刻药效便会起,易花都需做好准备。 药端到跟前,易花都知道喝完之后必定会疼得更厉害,忽然又有些胆怯。严从化看出他心思,亲自捧着碗,将药喂到易花都嘴边,好生哄道:“来,乖乖把药喝了,你想朕在里头,朕就在这陪你,你若是想朕出去,那等你喝完,朕就出去。”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易花都便只管把眼一闭,一碗药仰头咽了下去。然后,他扭过脸去,将严从化往外推了一把,意思亦再明显不过。偏巧此时陈田来报,太子殿下听说了这里的事,过来探望了,严从化便干脆从了易花都的愿,先去偏厅见见仁合。 太子带了一根提气的人参和几个小太监过来,说是今晚可随菲薇阁差遣。实则阁中眼下兵荒马乱,无人得闲招呼太子殿下。严从化也知道他多半亦是有些担心旧友,寻个借口过来看看罢了,便几句话又要把他打发回东宫。 “那父皇今夜是在此候着了?”严仁合略有些诧异。 “你不必替朕操心了,赶快回去吧。”大概是因为被看穿了心事,严从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跟他在屋里喝了一盅茶,仍是放心不下,又走到院子中来回踱步着。 月上梢头,菲薇阁中的下人们进进出出,不时端入热水汤药与干净布巾,又端出污水与烧剩下的碳,换了干柴进去。陈田劝了严从化几回,请他回厅里坐着歇息,都被他挥手赶走。严从化等得心急如焚,却始终听不见里头有呼喊声,咚咚作响的敲床板声倒是时有传出。过了一会儿,他见又端进去一碗方才给易花都喂下去的那种药,再隔不久,他就听见里头有了轻微哭声,想必是易花都咬着什么,连哭都是闷在口里的。 那一点点虚弱而压抑的哭泣声,简直如刀子扎在严从化心里一般。易花都在战场上受的腰伤和腿伤,军中都有向皇帝汇报过,曾得其上级“一声不吭,极为坚忍”八字评语。严从化如何不知易花都至坚至韧的性子,他能忍风沙中血肉之伤,亦能忍十年间单恋之苦,如今却挣扎于诞下他们的骨肉,要被这种事折了去? 严从化怒哼一声,除下自己身上碍事的宽袖外袍便往里走,两侧宫人纷纷退避,无人胆敢挡他推开房门。 入目场景令严从化心碎——易花都跪在床上,双手撑在床头,上身薄衫被汗浸湿透明,下身光裸,产婆正焦急地在他腿间忙活。他面额上粘着碎发缕缕,双眼紧闭,口中咬着布巾,声声嘶吼都憋回喉中。阵痛起时,他难耐剧痛,几次以头撞向床头木板,或捏紧拳头猛锤一顿,正是这声声闷响取代了常人的痛呼呻吟。 —————————————————— 下章继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