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又起风了,几树梨花不堪重负,缓缓卸下大片雪白的残瓣。 云层渐渐清寡下来,月色也露出原本的尊容。皎洁神圣,美得不可侵犯。 荆微骊缓过劲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她被从水中捞起来抱回了床上。 身上的水渍已经擦干净,但发丝间还站着潮气,可她太累,根本无暇去管,只看着面前餍足的男人,试探地唤道:“阿湫哥哥你不累吗?” 瞳仁咻然瑟缩,樊封竟久久没发出声音。 荆微骊有些后悔,立马又找补:“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以后就都不叫了,你别不说话呀。” 帮她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樊封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我没有不喜欢,恰恰相反,很喜欢。” 在荆微骊的注意下,他继续说:“你知道为何那人明知礼法不合还故意这般喊我吗?” 这个那人,指的自然是薛氏。 “‘阿湫’是我的乳名,细算下来也是我第一个名字,当年被扔进河里,我脖子上戴了个铜片,上面便刻着‘湫’,于是后来养父母便都这么叫我,这个名字陪了我十年。” “再后来遇见师父,出于一些执念,我迫切地改了名字,姓随了我养父,至于‘封’则是我给我自己取的。” 封…… 荆微骊抿唇,下意识想到了封尘二字。 但又不敢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这世上知道这个乳名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与其说它是个名字,不如说它代指了当初最没用的小废物。” 说到最后那三个字,他哂笑一声,脸上神色略有浮动。 荆微骊用食指堵住他的嘴,凶巴巴地说:“我不认可这个称呼。” “现在的‘樊封’固然强大,可说到底也是从‘阿湫’长起来的,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否定、贬低你的过去,唯独你自己不行。” 被她的手指死死压住唇瓣,樊封笑得无奈,只好抬手把她的手反握住,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从没有否定过我自己。” “真正令我觉得不堪回首的记忆,从来都不是被收养后,而是被抛弃时,那让我觉得我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我配不上活着。” “才不是呢。” 捧起他的脸,荆微骊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那些不重要的人说的话、做的事一点都不需要你在乎。” “我知道,我明白,所以我才会是樊封。” 扶着她的后脑,男人凑上去,落下一个轻柔又缱绻的深吻。 他们之间鲜少会这么轻飘飘的亲,许是胃口都被养大了,荆微骊只觉得这个吻有些“清汤寡水”。 趁着男人刚分开,她就坏心眼地说:“看来阿湫哥哥是真的累了,怎么连亲人都这么软绵绵的?” 眯了眯眼,樊封哂道:“本王记得,你当初很是怕我?” 说这话时,他掌心挪动,在怀中人似豆腐块的娇嫩肌肤上栽上朵朵红莲。 荆微骊山禁不住他这般别有用心地抚摸,脸红道:“那是因为你当时本来就很吓人啊,凶神恶煞地让我站着别动,我怎么可能不怕。” “再说了,你当初还叫错过我的名字呢,算扯平了。”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乖巧姿态,樊封忍俊不禁:“可我是故意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