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午时, 月明星稀。 年轻的娇躯侧躺在榻上,原本的面容会骇人烧疤毁了小半,因正值梦梦乡, 她便没有戴面具。 岁霁之刚伺候完一群毒虫祖宗回来, 一边用锦帕擦手一边走近,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采薇紧紧蹙起的眉头上。 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蹲下身, 想要试着去抚平。 可指尖还没触及,面前的人就陡然睁开眼睛,醒了。 “做什么?”她警惕地问, 但却没坐起身。 岁霁之轻轻一笑,云淡清风地重新站起来,继续擦手:“看你好像做噩梦了, 想给你画个鬼面而已。” 原本洁净的锦帕因沾染脏污而不能用了, 他随手丢开, 又坐到床上顺势搂住采薇。三两下的功夫就将她锁在怀里,像抱小孩一般的姿势。 比起当年把她从宫里救出来时,她瘦了很多很多,身上拢共数不出几两肉,尤其是这样抱着, 更是忍不住感叹。 没拒绝他突如其来的亲密, 采薇一脸平静,毕竟这人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么大点胆子, 只敢抱赶摸,就是不敢亲不敢真做点什么, 没趣得紧。 亏她初到苗疆的那段时日还多有期待。 说起来, 与岁霁之相识, 也算是场不寻常的意外。 那时候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采薇公主,身居富丽堂皇的宫墙内,是整个荷京最尊贵的女子,连年幼的新帝往往都得看她的脸色。 可就是这么活在云层里的她,也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嗜好,比如,她很喜欢养一些怪虫子,尤其是带点毒性的。 至于缘由,她说不上来,约莫是觉得好玩。 头次见到岁霁之时,是在灵阑寺的禅房,那天下了大雨,他跟寺里的小沙弥借了地方避雨,正巧就在她住的那间隔壁,还因闻见她袖里冲的异乡找了过来。 本来以为他会避之不及地跑开,谁知道他看见的第一眼,就满脸惊奇地靠近:“这‘半月香’最是怕热脾气怪了,你居然能让它乖乖待在袖子里,怎么做到的啊?能教教我吗?”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终于遇见了“同类”。 起初,他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她则是通过他蹩脚的中原话和每套衣裳上的瓣鳞花大差不差地猜到了他的来处。 并且在后来险些死在宫中时得到了验证。 岁霁之果然是南谷苗疆的圣子。 她问过很多遍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得到的答案也都一样,因为“喜欢”,男女之间的喜欢,无法言说的喜欢。 是她不懂,却知道可以加以利用的喜欢。 当然,他也知道她在利用他,可他心甘情愿。 至于她脸上的疤,则是因为前两年的一次贪心所致。 好好的肌肤被几只毒性至暴至烈的毒蛛啃上,又因为她太过自负傲气,没来得及敷药,这才留下了如此丑陋的痕迹。 “对了,刚得到消息,樊封本来明日要陪他夫人到灵阑寺祈福,但据说朝中有事,便只有他夫人一人独来了。” 采薇笑笑:“这不是更好吗,一介弱女子,更方便我下手。” 她说的是我,并非我们。 — 荆微骊是辰时到灵阑寺,滚烫的旭光被层层叠叠的团云遮盖,难得清凉。 连灿比她还不信神佛,只懒洋洋地抱着脑瓜勺跟在后面,步伐吊儿郎当,如果细看甚至能发现还隐约有点一瘸一拐。 荆微骊回眸瞥了一眼,又憋笑似的收回目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