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芳开玩笑:“最近咱们家叹气声太多了,好运气就算来了也被叹走了,可不能再叹气了。” 周父笑了一下,说她:“多大的人了,以为哄大郎呢。” 周逸芳跟着笑:“大郎现在也没那么好哄咯!” 周父想起机灵的孙子,彻底笑了:“这倒是,这小子,现在机灵着呢。” 任十一说:“我这几天再去西山那边打听一下,若能亲眼看到大郎,大娘就能安心了。” 周逸芳摇头:“先别去,外头局势未明,这些人在西山窝着才是最安全的。事已至此,无论大郎在哪里我们都无能为力,与其着急添乱,不如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任十一看她一眼,颇为感慨。 他最知道周逸芳有多疼爱儿子,但是复杂局势之下,她能克制自己的思子之情,理智判断理智决策,实在是难得。 周父听了这话,心情都开阔了一些:“芳娘说得对,我们不着急,过自己的日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话虽这么说,但任十一自己也是很挂念大郎的,到了晚上,到底没忍住,悄无声息出了院子,借着十五的月光朝着西山而去。 一连去了数天,几次撞见官府的人,他尾随其后,看着这帮人一次又一次跌入陷阱、踩坑受伤,心头越来越安稳。 这些陷阱太熟悉了,都是从前在家时周逸芳交给儿子的。 那时候大郎便已满心想当大将军,周逸芳不知去了多少书局,淘来无数兵书史书陪着儿子一起研读。他见状,夜探那些达官贵人的闲置院落,找到了一个附庸风雅的王爷别院,在他落灰的藏书阁里,用他这些年难得学会的些许文字认出了大概的一些兵书,搬出几叠藏书送给徒弟。 有一次,娘俩读到了一本专讲兵器陷阱的册子,为了复原书中所说的陷阱,他带着母子两个在城外山野、城内巷道、家中小院都试验过,兴致勃勃研究的是那娘俩,但是他也被迫学会了。 看到这些陷阱,任十一几乎有了九成的把握,确定大郎就在山上。 官府频繁找路上山,任十一夜探几次后决定如周逸芳所说,先按兵不动。万一他成功上山反而成了官府的带路党,这就不好了。但是他把陷阱的事情告诉了周逸芳。 周逸芳并不意外他夜探之事,面上却的确因为这个好消息松快许多:“你去和爹娘说这个消息吧,顺便回屋睡一觉再来干活。” 任十一看看她的脸色,说:“不累。” 周逸芳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去躺着!几夜不睡,当自己是铁打的?” 任十一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扫把:“我先帮你把地扫了。” 周逸芳直接拿扫把赶他:“用不着,再不去睡,晚上把你的房门锁死!” 任十一笑了,也不躲,慢吞吞往屋里走,嘴里保证:“不用锁,晚上不出去了,听你的,先按兵不动几日。” 周逸芳杵着扫把白他一眼:“非要等人发火才听话。” 任十一只笑,大步一迈,进了屋。 周家按兵不动的日子里,西山叛军利用得天独厚的地势和巧妙的陷阱把官兵全都打退在山下;西营发生大规模逃兵事件,大班人员被追了回来,都尉声称要严正典型,把这些人全都残忍处死了。 这一举动,激怒了四里八乡的百姓,无数被杀士兵的亲友怒而加入起义军,这一下,整个汴州的起义都压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州府边界的流民冲破了防线,如洪水一般涌进了汴州府。 汴州,城乱。 任十一再不轻易出门了,尤其是天黑以后。周家都是老弱妇人,他不在家,随时都可能被流民盗贼盯上。 村里家家户户天没黑就门户紧闭,家中所剩不多的那点余粮,更是藏了又藏,深怕被人摸进家中偷走。 气氛陡然紧张。 朱家还是一贯的善心大方。 没出几天,他们就主动在小镇外支起了赈济的粥摊,只面向流民。人太多,粥只能很稀,一碗下去肚子大概是被粥水填饱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