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 *** 安徽,黄山市。 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有家美容养生馆,叫山桂斋。 这个山桂斋,也是山鬼的产业,却并非总舵,真的只是个待客、休闲用的养生会馆而已。 无需外出的时候,孟千姿每隔一两周就会来一次,让人帮她松松骨头放放筋:她跟高荆鸿不同,不喜欢叫上门-服务——吃住都在家里,一切都在家里,那长腿是干什么的? 时候恰是午后,阳光从悬在窗上的疏落竹帘里打进来,在对墙映下一条条明亮的线影。 孟千姿按摩已毕,打发走了按摩师,合衣坐起,无比舒畅却也分外空落。 她发了会呆,又俯下身子,把水烟壶上搭挂的烟嘴拿过来,噙进嘴里。 这水烟壶,是年前收到的玩意儿,说是正儿八经从中东淘来的稀罕物件,通身鎏金嵌宝,水烟的烟叶也是特制的,没烟味,根据个人喜好,可以选柳橙味的、凤梨味的,甚至可乐味的。 吸起来味道甜香,琉璃制的烟瓶里咕噜咕噜泛镀了珠光的水泡,非常奇妙。 她在家里吸过两次,被高荆鸿给看见了,高荆鸿说她:“姿宝儿,你看你这姿势,跟吸大烟似的。” 老一辈也真奇怪,可以因为看不惯某种姿势,而讨厌某件事物,孟千姿也懒得分辩,就把这水烟壶移来了养生馆,松完筋骨之后,总会吸上那么一小会。 久而久之,这儿人人都以为她喜欢吸水烟,还想方设法,送她各种味道的水烟叶子。 其实,她只是无聊罢了,所以让脑子放空、听咕噜咕噜的声音,看那密集的水泡不断胀起又旋即碎裂。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就会碎片般掠过很多人、很多事。 这一次,她想起江炼。 再想起他的“不告而别”,她心里已经没什么波动了,只觉得是自己会错了意,她以前也这样过,这一次,还不算最离谱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对识别人心真意,从来都有障碍,五妈提醒她要“带眼识人”,她一直都带着啊,也睁得很大,可是人,从来不是只靠一双眼就能识得了的。 门响,是孟劲松进来了。 孟千姿把连着烟管的烟嘴挂回水烟壶上:“有事?” 孟劲松嗯了一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先说第一件:“神棍那头,我让柳冠国全力提供便利了,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挺好的。 孟千姿问:“有什么进展吗?” 孟劲松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加了句:“别小鸡啄米样一天告诉我一点,没那精力,你跟进吧,差不多的时候再跟我说。” 孟劲松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她不是没那精力,她其实大把时间。 她就是没精神。 顿了顿,他清了清嗓子:“还有就是……六姑婆过四十五……” 孟千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四十五,是大寿吧?” 孟劲松点头:“逢五逢十,于山鬼来说,都是大寿。” “那六妈……来山桂斋过,还是在广西过?”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广西过。” 倒也在意料之中,孟千姿怅然半晌,低声说了句:“何必呢。” 又问:“那其它人……” 孟劲松知道她是想问其它几位姑婆去不去:“不去。” 孟千姿蹙眉:“都不去?那……送礼吗?” “也不送,都不送。所以我来问你的意思,你要是也不去或者不送礼,那可就……” 孟千姿没听进这话,只是低声呢喃:“这又何必,僵了这么多年了。” 孟劲松说了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 他没把话说完。 孟千姿沉默。 她想起其它几位姑婆过寿的时候,山桂斋里总是大摆筵席、热热闹闹,每次六妈都不在,逢年过节也不在,像是被放逐,又像是自我放逐。 六妈叫曲俏,是个唱粤戏的,人美,身条也靓。 孟千姿小时候,轮到跟着曲俏住的时候,有大半的时间是泡在戏院后台的,大家都上戏去了,没人理她,她自得其乐,套穿起宽宽大大的戏服,把衣袖卷起一层又一层,然后聘聘婷婷点着步子走到墙边,对着墙施礼,还假装羞涩地叫:“公子……” 故意翘着舌头,想学粤式的发音,但学得不伦不类,听起来像在叫“公鸡”。 墙公子从来没理睬过她。 有一次,被恰好下戏进来的曲俏看到,曲俏笑弯了腰,说她:“咱们千姿,这么小就想情郎了,是想嫁人了吧。” 她便红了脸,把头埋在宽大的戏服里,嚷嚷着:“不嫁不嫁,我一辈子都不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