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钟声晚,山山唯落晖。 当两人回到暂住的酒肆时已是日头偏西时分。 其实惯说买个药本不用如此久的,可她与零随一步入药房便被几个大夫逮着各种嘘寒问暖、搭手把脉,晦涩难懂的药理一股脑地说得天花乱坠,雩岑只觉若是再被多说上半晌,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回去准备后事,买个好些的棺材躺进去入土为安,与这个世界微笑告别,意料之外的,平日牙尖嘴利的男人却是一言未发,大大的斗篷盖住了大半张脸,她也看不清零随是何表情,末了,当她被忽悠地一脸头晕、百病缠身,正欲尬笑着推脱想拉着男人赶快溜号,再换一家问问时,沉默半晌的男人才突而含着笑,语气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 “有趣。” 周围的声音霎那间寂静。 穿着有模有样的老大夫抖了抖胡子,本来就见着零随这个怪异的软硬不吃的模样转而攻她,谁知男人却如此语气冒出这样二字,在这行浸淫多年的老者一眼判断这就是顾客中不懂装懂之下的挑衅,继而便极快调整好神态,眯着眼恐吓道: “有趣…?哪门子有趣,你这病再不治,怕是活不了多少年了,老朽可不是吓唬你,不要为了几个钱,便罔顾了自己的性命。” “我说,你这药方有趣。” 零随嗤笑了一声,甚至都未抬头,一字一句缓道: “首先便说这还阳丹,你说是主治重度体虚,可对?” “对。”老者依旧强板着神情,暗衬自己虽说行骗忽悠,但好歹也是读过几年医的,零随就是读过几年,也惯不会懂得太多的弯弯绕绕。 “蔓荆子清肝,芦根解表,能解胃热之虚惯是不假,可为何又放入了三钱巴菽、一捻芒子相冲...不过这份数,倒是算得刚好,两者中和之下,怕只是喝了碗药苦的羹汤,多饮些水费些火罢了,倒是全无作用。” 老者听罢踉跄几步,拧着眉并不作答。 而零随继而便分续着每一种他给他们推荐的补药、痊药,细细做了一一分解。 “朝天子味涩,热药也,辅以玄麻,又何言酸性砒石而相冲?” “甘味丁香,加之关白附,且之侧子,莫不是想让病人病中加剧不成?” “再者言之干姜…….” 男人思路有序一路高山流水而下,除却几份最基础不过的补药平平外,其余大都是药性混乱,却又被人细细把量份额不至于吃出太大毛病的药方,甚至有部分完全就是没病引病,好端端的人都能被催发,喝去半条命。 “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倒是不必,存人,存一份仁心便罢了,可惜,”零随站起身拍了拍大袖上的衣褶,“你这倒存的都是黑心。” 雩岑望着医堂正中‘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的提笔大字没有言语。 当真是讽刺至极。 谁知在她牵着零随走出医堂前的前一刻,那位被零随说得脸色红白相间的老者却一把将他们拦了,雩岑私心想着男人怕又是砸了人家生意,说不定又要打上一架才可脱身,谁知老者却是挤出一抹笑来好言好语又将他们请了回去,暗喻着只求零随不要出去乱传乱言,其余条件便都是好说。 然男人却趁此机会摔出一张药方,雩岑未学过医,自然是看不明白的,出门前也只听男人说要去药坊配上几副药,这才出了门,如今看见那老头一脸惊讶凝重的模样,也颇觉这大概也不是什么常见药方。 短短一方药方,却足足从上午配到了接近天黑。 其中似乎有好几位药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