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雩岑愣住。 这倒是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这题我会!”乐安高高举起手来,微仰着脸得意洋洋道:“南瓜白菜还未来得及成精便被吃了,自然成不了仙!” 雩岑果断脑补了一下一个胖乎乎的南瓜长出手脚晃晃悠悠的奇怪模样,颇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器物倒是能成精的…通常或是物主深刻寄情之物,或是天生灵器,有些得道的梅兰也是世代与人族相守吸收了愿力渐有灵智,此番说来倒是颇为奇异。” “那…若是丹药呢,一枚丹药。” 雩岑循着男人有些奇怪的目光望回,挠了挠头,“或许…不太可能罢。” 类比于白菜与南瓜,丹药这等易耗品在上界虽不少见,但也不至于被人储存到自个成了精罢,不若那恐怕上界出了名的灵妙道长的后库,不得凭空长出一堆小娃娃来? “为何突然这样问?”雩岑疑惑。 “…无事。”璟书略略敛眸闪过直视而来的目光淡淡笑了笑,“一时好奇罢了。” 然旋即随着乐安被赶来的傅溪强行带走之后,叁人难得的月下小聚也就此告终。 某个早知结局的小丫头走前还挥着小爪,苦巴巴地皱着小脸誓要下次将这种‘俗套’的故事一并听完。 这是围城的第叁十叁日。 临峣终还是未能将这种疫病挡在星帏之内,崇衍,在十日前沦陷。 但为了避免造成更多无畏的恐慌,燕骁还是通过隐瞒,将愈发焦虑的人群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情绪范围内,城内的人已然出不去,城外受疫症感染的人却越来越多,日日的斩杀杯水车薪,最终军营的所有出入口都砌起了一堆又高又厚的石墙,除却每隔几日冒险出去打水的人,一切都便与世隔绝。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 叁人月下的板桌,不过是校场僻静处的某块平整的大石头,距离两人所居的帐蓬都还有些距离,璟书却是麻利地将碗茶一并收进了他提来的小篮子里,站起身来,将手伸向了依旧坐在草地上的雩岑。 “多谢。”小姑娘避过他的手,拉着他的长袖半支着力爬起,眼眸弯弯。 男人却乎没有多余其他不满的表情,依旧那样笑得温和。 “谢?…谢我什么。” 两人在月下并排行着,军中自多了许多难民之后,难免吵闹,也只有在夜色浓沉些的此刻,才能享受半刻的寂静。 山风还是那般清浅的味道。 有树叶,有花香,还有山间溪流冷却阳光的气息,都顺着月色自然地流溢。 可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或许人总臆想着,所谓人定胜天,不过到头而来,只是这万年不变之景的匆匆过客,月色还是那般的美,也依旧是那轮亘古不变的缱绻柔情。 “谢你的故事,谢你的茶与瓜子,也谢你…”雩岑转过脸来,月色的阴影下,是男人轮廓分明的消瘦侧脸,“故意逗我笑的好心。” 这般压抑的气氛之下,雩岑已然许久没有这般愉悦地笑过了。 “很明显?”男人有些讶异,但更多是笑。 “你的故事讲的很好…唔,就是讲得太好了,让人总觉得背了稿。” 优秀的说书人常通过叁言两语便能将听者带入其中,但通常的发挥大抵是即兴的,同样的情节恐怕在不同时日讲出来的措辞都是不同,璟书讲的虽好,也明显能将气氛带入,但有些语言表达未免太过精工细琢,倒有些像书面的侃侃之谈。 “那可是我在南风馆时偷溜出去第一个听完的故事。”璟书扑哧一声笑开了,摇了摇头,似在回忆那时美好的记忆,“魏洵掩护我,我便溜出去夹着根毛笔与小本边听边记,回来便能给他解解闷,我记得那时被发现了一回,还是魏洵咬着牙揽下,替我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易得酒肉友,难觅知心人。” 雩岑笑,“人生在世有这般的好友不容易。” “那你往后呢?是去寻他,还是留在军中?” 璟书短短时日一举坐到了军师的席位,可见其已然对自己的将来有了些规划。 “我便不能逍遥江湖,做一个济世的大英雄么?”男人故意笑道。 “…大英雄。”雩岑低嚼了几下短短几个字,“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亦如每一个人曾在懵懂无畏的时期曾以己为光、为世界、为中心,为举世之神,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过只是一颗微小到放光都难以为继的星点,无论一个普通人也好,一个小仙也罢,愈往上看,愈觉不过是蜉蝣撼树,为沧海一粟,大乘之境之上有上,人外之人有人,到底是望不到边的。 如何才能称之为一个英雄呢,其实大多数人,包括她,作为一个最为普通的个体,已然为了顶起平凡二字活的十分用力。 “那便做我自己的英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