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梦境,本就是一个奇异又难懂的东西。 也许是飞阁流丹,山月并行的囫囵梦幻,也或许是那桂殿兰宫、岛屿萦回的雕甍浪漫,抑或是它所谓的奇幻之处其实更在于—— 你永远不知,它昭示的是往日还是今生。 ……. 庭光空明,竹柏交驳,打碎了泠泠倾泻的月光。 雩岑曾以为万般愁绪的积压是沉没睡意的小舟,一骑春水而去,难以入眠,可迷蒙的睡意随着檐下滴落的雨滴一齐,一盏浸入那浓稠的梦里。 大概她已经疲累得…难以去探问他人的生死了。 简单的收拾之后,雩岑蜷缩着窝在那冷冰冰的床上,甚至没法去探想那本该在耳房的新月去了何处,那黑暗中本应无时不刻守护着这个院子的暗卫又去了哪里…零随本就是这般不打无准备之仗的性格,她却曾还是希冀过,两人那般的声响,或许能因此得到救赎。 可是没有。 也许是变相的逃避,她几乎沾枕即睡,或许今夜雷雨之间的一场霹雳,其实是明日天明时才后知后觉的噩梦错觉。 一如婴儿般蜷缩的睡姿,又像是紧紧守护着另一个腹中永远不可能存在的生灵,雩岑阖眼,眼皮便垂重如千斤似地好像再也睁不开了。 轻抚的风婉转而过,纤柔的几丝长发半搭在床沿,睡意迷蒙之中,却好似有琴声入耳,一股惬意的书香包裹而来。 或许是梦中的痴癔,雩岑在蓦然之间,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抱起,散乱的青丝浅枕在那雨打竹声的膝头,一股清浅的温热轻触上在梦中确乎依旧紧凑的眉头,抚平了波澜的褶皱—— 一股惬实的凉意却在此之时浸入梦间,霎那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分界。 “睡吧…” 她仿佛听见旷古青鹤的云啸长鸣,又似乎只是穿林打叶的潇潇暮雨。 “我的荼儿…” 那声音囿于一片黑暗之中,却在下一刻猛然袭来的光亮刺疼了她的双眼—— 夏意葳蕤,落下的阳光灼热而纯粹,将面前的苍海桑林,都融化成一片纯粹的绿。 雩岑眯着眼下意识伸手去挡,身边光华的人影绰绰,沿擦着她的肩膀,虚化成一片片单薄的墨色,快速来往穿梭。 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径直错过。 直至… 一道不同于那黑白光景的天青薄色,终在她的面前静止、伫立。 “神魂俱碎,魔毒根生…” 梦中的声音空灵而虚幻,仿佛只是那混乱之中幻听的背景音色,却又显得那样真实。 “虽说我已然用特殊的术法强行将那破碎的神魂勉强固定在体内,可那魔毒自天而生,数十万年的斗争之中,就算那一代代魔界之王都不曾幸免于难,再加上这阵法的激发…” “他已…时日无多……” 那视角很晃,仿佛是天塌地陷的崩乱,在那搅动成一片混沌的黑白梦景中,她瞧见她将那天青色的束缚甩开,既是径直逆着那铺天盖地凌空而下的虚无光流,朝着那月色,朝着那刺目的天高处径直而去。 ……… 她一定是在做梦。 可为何这梦境又如此真实? 雩岑又一次醒来…或许也莫非称得上醒来,细碎的银色光点迎风飘屑,方才的那些,确乎不过是她倚靠在这巨树下,所做的一场春秋幻梦。 她是谁,从何而来,又如何而去? 飘飘乎其然,仿佛这些最为本真的问题,在这场芳华的浅梦中,不过是浮生大梦的一片缩影,不足为虑,也不应为奇。 雩岑站起身来,却发现这空气中流溢的光点,居然是头顶巨树,点点落下的花粉。 通体如玉,枝叶俱银,芝兰玉树的梦幻,存在于多少诗者笔者的梦澧之中,却在那通体浅浅散着玉白光华的柔和光影之中,一切却美得真实而夺目。 “所以…这是你的决定?” 清风袭来,水波浅晕,雩岑仰头间几乎看不尽那银华的树冠所及之天高,近乎入了迷之间,却只见那树冠竟是无风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