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她掩着口鼻,想找个合适的缺角,躲过正门的看守直接到大营里头,最好能够直接面见裴昭,省去其中不必要的麻烦。 她沉息琢磨着,一面又全神贯注留意着风沙的起势,若有不对,这天时可是会吃人的。 也正因如此,她全然没有察觉旁的动静。 直到有人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身子压上,教她动弹不得。 方柔一惊,那阵久违的恐惧席卷全身,不待她惊呼出口,那人却忽然凑前脑袋,循着她的角度朝军营的方向打量了一番。 好似有所领悟那般,低声:“这倒是个刺探的好地方,看来张成素那小子又偷懒了。” 方柔的心意霎时松懈下来,她的五感回拢之际,便闻到了那阵淡淡的皂角香气。 她微微回转过头,裴昭已松了钳制,方才只不过与她闹着玩。 他坐在沙地上笑望着她,一身练功的装扮,粗布结发,额前有丝缕碎发落下,少年英气勃发,姿态却十分随意。 方柔这便摘下了面巾,刚要开口,裴昭的脸上霎时却没了笑。 他有些意外地盯着方柔憔悴的面容,微微皱眉,忙拉她起身:“方姑娘,你怎么了?” 方柔稍怔,一时又要跪下,可裴昭牢牢地托住了她的胳膊,不叫她朝下伏低。 “方姑娘,我们云尉营不兴这一套,你有话但说无妨。” 她心思沉浮,还是以江湖之礼朝他交手一拜:“裴将军,请您明察方柔遭遇可怜,收留我入军营避祸。等到局势明朗,我会自行离去,绝不给大营添麻烦。” 这与她原本设想南辕北辙,她打算瞒着裴昭,以萧翊的名头压他一压,好顺利躲进军营,再找借口将满身狼狈瞒过去。 可眼下她见着裴昭,将他的态度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又遥想起那日在马球场上,他似乎并没有要攀附结交权贵的意图。 于是她想赌一把,她也更不愿再以谎言和欺骗与他人结交。 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也厌烦了。 裴昭却只是朝她走近几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青白的面色,语气不忍:“方姑娘,你自己逃出来了吗?” 方柔一怔,不答话。 他竟然用了一个“逃”字,显然她瞒不住旁人。此刻便暗中庆幸方才没扯谎欺骗裴昭,毕竟,萧翊对她的态度人尽皆知。 方柔悄悄朝后退了一步,心想若裴昭不愿得罪萧翊,她便趁机扬沙迷了他的视线,速速从坡后逃走。 “这一路应受了很多苦吧?若不是方才走得近,只瞧见你的背影觉着没认错,否则定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裴昭没有。 他只是不住地在关心她受了多少折磨,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他见方柔往日的绝色光华被憔悴掩盖了,但他有句话却未明言,与之相反,她眸子里的哀愁似乎也逐渐消散。 方柔张了张嘴,却没答复他的追问,过了许久才道:“裴将军,您答允吗?” 裴昭不再问了,他自觉失态,很快也往后退了退,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小事一桩,云尉营大多是我的亲军,你在营内不要随意走动,但也无需害怕。” 很快地,他又补了一句:“你……平安回家就好。” 方柔怔了怔,悄悄望了裴昭一眼,跟在他身后不再言语。 而就在方柔顺利求得救兵之际,却是萧翊亲率暗卫苦寻无果后,被皇帝和太后的两道旨意召回京都之时。 京都的百姓也许很久之后都不会忘记,那一日,宁王殿下着一身正红喜服,似有紧急公务,驾马自东大街一路疾驰,直奔出城门。 他行到庄子,院子外已跪了一地的下人。 萧翊提袍下马,冷眼扫过众人,心中自知木已成舟,这后果竟由他一手促成。 他握着马鞭闯入屋子,仍不死心那般,踢倒了屏风,而后就瞧见那空荡荡的床榻。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