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快回过神来,忽而笑道:“阿翊此计甚妙!” 顿了顿,他又道:“郎子丰出身微寒,若有朝一日爬到高位,难免不记恨今日入赘之耻。我瞧他也不是个安生的性子,苏氏这回是棋差一着……” 当即拟了旨意,传刘福翌日宣旨昭告众臣,当真快刀斩乱麻,不叫苏太傅有回转的余地。 萧翊垂眸低笑,忽然抬手拎起茶壶,不待内官上前,他已替皇帝满了热茶。 他的手微微压着壶盖,长指搓磨,像在暗自思忖心事。皇帝意外地打量着他,只觉萧翊今日分外守礼,姿态中也有说不出的谦逊。 皇帝不作多想,只当先前兄弟俩吵得太狠,由此失了判断。他的好弟弟一向明事理,敬长辈,一些口角争吵并不会影响二人的感情。 他举杯与萧翊对饮,萧翊眸色如墨,动作干脆利落。 “皇兄,箭在弦上,成败在此一举。我明日先行回京,替你将这老虎牙松松劲道。” 皇帝闻言一喜,他稍颔首,深觉萧翊筹谋深远,他心中所求之事总算将要迎来圆满。 方柔这晚在恍惚间睡了过去,她只记得自己临睡前熄了炉子,将那醒酒汤倒出来,待裴昭翌日转醒再服下。 裴昭身子底好,睡过一觉已彻底清醒,一早睁眼见清柳候在床边,等着服侍他更衣。 他不习惯,便让清柳退到屏风之外,又问:“姑娘呢?” 清柳笑答:“回将军,姑娘昨夜睡得迟,现下还未转醒。她熬了醒酒汤,嘱咐奴一定得回热后再让您喝下。” 裴昭记得方柔提起此事,彼时她神色焦急,担忧得似要哭起来,教他半醉半醒间格外挣扎。 他心间一暖,也正是说话间,清月已端来了那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裴昭洗漱过后,端起碗一饮而尽,心中更是感慨。 不过稍稍,他听得西厢有了动静,放了碗,大步穿过外厅,直朝对门走去。 行到跟前,又即刻停了身势,站在门外低声:“阿柔,你醒了么?” 方柔的声音在里头飘出来:“阿弈等我!” 有脚步声,不一会儿门被拉开,方柔睡眼惺忪,乌黑的长发挽在身前,一瞧便知还未好好梳洗。 她大大方方地拉裴昭进屋,清月已麻利地端来了热水,清柳则去传早膳。 裴昭端正地坐在桌前,见方柔慢慢梳洗,她正拢着发,侧眸望向裴昭,见他脸色如常,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裴昭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挑起嘴角:“阿柔,怎么?” “昨夜你可吓着我了。”她也掩嘴笑,此际终于有心思与他闲谈说笑。 “不碍事,我的酒量早在云尉营就练出来了。昨夜只是一时喝得急,又未有时机歇息,由此才醉过头。” 方柔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裴昭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稍稍有些发凉,似乎穿着总是不够多,稍不在意便易冻着。 她望着他,只低声说:“等我们离开京城就好了。” 裴昭没说话,笑望着她,认真地点点头。 二人对坐用过早膳,内官恰好前来传旨,皇帝于正殿召见众人。他们收拾妥当,裴昭给她披严斗篷,拉着她的手出了别院。 来到正殿,乌泱泱站满了人,方柔率先见着沈清清,她正站在秦兰贞身旁,两人笑着说小话。 她下意识想收回视线,可很快地,她意识到自己并未见到萧翊的身影。 心下诧异,无意中却听得旁的大臣闲谈:“宁王殿下昨夜冒雪归京,也不知是否又惹了圣上不高兴。” “圣上与殿下向来不合,三言两语便能吵起来,你我莫要多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