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颤抖着点头,往前跪行,伏在萧翊脚下,慢慢地将那孩子递上。 萧翊垂眸,心被猛地刺了一下,那孩子安静地被包裹在软巾里,正虚弱低缓地呼吸着,毫无活力。 婴孩的皮肤不算白,像还没长开,浑身皱皱巴巴,甚至可以说不太好看。 可他瞧在眼里却满是欢喜。 萧翊五指一颤,马鞭霎时落地,他慢慢伸手接过,尚没学会如何抱孩子,只能凭着保护的意念单手托着,大掌裹紧那团柔软。 随后,内室忽而响起了婴孩的啼哭。 说来甚奇,那孩子一被萧翊抱住,竟开始有了声响,不知是回光返照又或因换了个怀抱忽然受到惊吓。 这哭声与任何新生的孩子都不同,像小猫儿一般低呜,有气无力那般,听得人心念破碎。 方柔念及自己的女儿,不知她现下如何,张成素可有带她安全离开?她那样小,才出世,本该被爹娘轮番抱着哄着,受到亲人长辈的疼爱祝贺,却因不应有的私怨被迫与母亲分离。 她霎时悲从中来,眼眶微微泛红,泪水滚落,不愿再往那边看一眼。 萧翊察觉了方柔的动作,心底又是一阵揪心的刺痛。 他没有废话:“何沉,派人去宫里,孤要郡主活着!” 何沉领命,出了院子很快去而复返,萧翊察觉到怀中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小。 他有极不好的预感。 从他瞧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她奄奄一息地被稳婆抱着,似乎呼吸都要去了全部力气。 直到他抱起她,她才开始发出一些声响,而很快地,这属于新生婴孩的生机逐渐消失殆尽。 无人敢说话,屋里跪满了人,春桃早因惧怕惹了萧翊的忌讳止了哭。 在极静的内室,女婴的哭声渐渐成了最后余留的动静。 而也不过是一息过后,哪怕萧翊再不愿,可这一瞬时机从他指缝溜走,他没能留住那孩子的声音。 她一动不动了,本就一直闭着眼在抽泣,最后那绵缓的呼吸渐渐变慢、停下……萧翊怔然地望着怀里的小人儿,他眼前一黑,猛地趔趄,何沉心底大惊,忙上前抵了一把,萧翊这回没再叫他滚开,他在那刹有了头晕目眩的震然。 “满满……”他低声唤着,他在叫她的乳名。 方柔闻言,心猛地一沉,她慢慢侧过身,神色复杂地望着萧翊的背影。他的肩膀松塌下来,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全身力气那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翊。 她看着他,唇角微颤,本还打算说些话,谁知萧翊的脚下一软,差些半跪下地,何沉又是一惊:“殿下!” 他托稳了萧翊的身子,没让他完全跌跪在地,随后他伸手要接过那孩子,谁料萧翊忽像惊弓之鸟那般猛地一推,何沉后顿几步,差些撞上屏风。 也正是这一刹,萧翊顺势抽出了他腰间佩剑,耳畔响彻嗡鸣,他的神思遁入混沌。 电光火石之间,方柔闻到一阵极浓的血腥味,她的眼前漫上腥红,可怖的惨叫声后,有人接连倒下。 那血溅上了萧翊的脸,斑斑点点挂在他的眼睑之下。 求饶声四起,方柔瞠目结舌,浑身轻轻颤抖着,眼看秦五通捂住脖子,死死地盯着她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恨,死不瞑目。 方柔心底一沉,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在萧翊再挥剑的刹那低喝:“萧翊!” 他身子一顿,身势甚至带了些惧怕那般,缓缓地回过身。 方柔又是一怔。 萧翊的脸上只有绝望和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