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势同水火,江湖朝廷,无人不知。 如今崔述刚出江湖,谢允却托宁斯同传话相请,真是奇哉怪也—— 宁斯同道,“外人不知,六年前小吴侯被陛下训斥,入了郊狱,平辽王十分不平,几次三番向陛下进言,因此上引陛下极其不喜,几番申斥。” 崔述垂目不语。 “平辽王几番进言未果,便借入京述职的机会向陛下上书,将小吴侯流放至辽东……此举实是一片苦心。”宁斯同渐渐激愤,拍案道,“谁料人言纷纷,皆言平辽王与小吴侯不相和睦,趁小吴侯落难时落井下石,实是天大的笑话!小吴侯细想,若当日果然流放至辽东,安居平辽王藩地,怎会有后来的祸事?又何需避世多年?” 崔述忽然笑了,“并非避世。”他本就生得秾丽夺目,这般一笑,即便是无甚笑意,依旧明光照人。 直晃得舒念心飞神驰,念了好几句清心诀才定住神。却听宁斯同仍在絮叨,“平辽王再三请小吴侯切勿介怀当年事。” “谢王爷多虑。” 宁斯同苦口婆心说了半日,却只得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皱眉道,“既是如此,往赴辽东一事——” “请宁堡主代为答谢王爷好意。”崔述笑道,“梧栖一介江湖闲散人士,既无意入朝,亦无意辽东,谢王爷美意,只能辜负了。” 宁斯同脸色渐变,冷笑道,“既如此,小吴侯在诸山舍会现身,所为何来?” 人家要在何处现身与你个老杂毛何干?舒念气往上冲,奈何本就偷听,无法回敬这厮几句,正在气闷,却听崔述道,“宁堡主何故动怒?谢王爷有宁堡主襄赞,难道还不足够?” 宁斯同面皮一僵,满面怒色顿时作了层纸糊的面具,“我与谢王爷不过杯酒之交……小吴侯何出此言?” “梧栖不往辽东,岂非正合堡主心意?” 宁斯同腾地站了起来。 “宁堡主遣人往赴姑余,一路大张旗鼓,深恐不为人知,今夜又携大批甲士前来,一入此门大谈六年前郊狱旧事,若为隐秘,此般作态只怕并不妥当?宁堡主心意如何,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何需多言?” 宁斯同面沉如水。 崔述一根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扣击,“堡主请回,另请安心,今夜之事出堡主之口,入梧栖之耳,旁人无从知晓。” 宁斯同耷拉着眼皮,忽尔哈哈大笑,“不愧武林吴侯,当真有七窍玲珑心,既是如此——”便听“喀嚓”一声,已将那红木书案生生掰下一角来,静夜中,衣袍无风自动,“小吴侯保得自己,可保得外面那一个不与外人胡乱言语?” 舒念眼看着宁斯同一只手青筋鼓动,深知此人只需手臂轻扬,他手中木块便能穿门而过,收了自家小命——顿觉脖颈发凉。 宁斯同一对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崔述,“这等不懂规矩的下人,宁某替小吴侯打发了?” 自己藏在此间偷听,却原来里面两位大佬俱各心知肚明,情何以堪啊情可以堪……舒念暗暗自嘲,慢慢蹲身—— “别动!”宁斯同一声厉喝。 舒念僵在半空。 “宁某深知南疆苗氏惯擅用毒,休要枉动!否则莫怪宁某不与小吴侯脸面。” 舒念难免着忙——早前自己昏晕之时,也不知是被谁换了衣裳,空荡荡身无长物,只一双靴子还是自己的。如今且不说身为女子被人扒了衣裳情何以堪,没个趁手的家伙事儿在手,实如砧板上的鱼,性命堪忧—— 耳听崔述的声音,“宁堡主今日初初上山,便知梧栖新收的丫头出身南疆苗氏,消息很是灵便。” 宁斯同毫不尴尬,“好说,小吴侯名动天下,一举一动皆为世人瞩目。” “既如此——”崔述语调一转,“便当知这丫头已是我巡剑阁中人——”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