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珠不住乱转——可怜可爱的模样。 胸中那活物瞬时蹦达起来,一股子热血“嗡”的一声涌上百会,没头没脑地凑上前去,隔过一层薄薄的眼皮,流连亲吻那微微上挑的一对丹凤眼。 崔述一动不动躺着,浑身僵硬,不知几时,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哽咽—— 这一声便如天外梵音,将舒念飞去八荒之外的神智强行拉扯回来。匆忙坐起时,便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小吴侯献祭一般,平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鬓发微乱,双掌乖顺地合在胸口—— 这都没甚么,只那胸前衣襟凌乱不堪,大开大阖地露出半边胸脯—— 皆是自己方才意乱情迷时的杰作。 眼前的一切便如兜头一盆冰水,浇得舒念骤然清醒——她在做些什么?趁着崔述失智痴傻,对人家上下其手?与当日南馆中色迷心窍的老淮王有甚么分别? 此念一动,舒念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三尺,直到床沿才停了下来,好险没栽个四脚朝天。 崔述闭目等了一时,身前温暖骤失,睁开眼来,疑惑皱眉,“念念?” 舒念哪里还敢与他对视?生硬道,“睡吧。”默默躺了一时,又爬起来,果然大爷仍旧一身单衣躺着,扯被子与他裹严实了,把汤婆子推过去,“困了,睡吧。” 可劲儿念了十七八遍清心决,堪堪将澎湃的心潮压将下去,初初缓过一口气,便察觉耳畔挨着一个微凉的面颊,轻微的鼻息一下一下轻柔地吐在自己颈畔—— 居然已经睡着了。 这位大爷啥时候又挨过来了?舒念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无语问苍天—— 前边儿的所作所为勉强还能扯上个救命之恩,今夜自己色迷心窍下这一番动手动脚,无论如何圆不过去。日后小吴侯清醒,绝对逃不过三棱血刺这一扎,至多看在自己多少有些功劳的份儿上,给留个全尸。 舒念这么一想便觉颈畔凉飕飕—— 没的说了,得逃。 …… 一夜乱梦颠倒,一时在九鹤府中东躲西藏,一时皇帝陛下肃然道“赐婚亦可”,一时苗千千嘻嘻笑言“与我作妾”,又一时意乱情迷之中,与一人密密相拥,辗转亲吻,待看清那人面孔时—— 小吴侯。 脊背一凉—— 舒念倏然开目,这便醒了,侧首看那罪魁祸首,兀自微微低头,额际抵着自己肩膀,双唇微启,一呼一吸之间,轻轻翕动—— 睡得很是香甜。 色不迷人—— 人自迷。 舒念默默自我唾弃一时,打被窝里爬出来,唯恐惊到罪魁祸首,还特意放轻手脚。待穿好衣裳时又觉糊涂,良心拷问自己—— 对一个早晚取自己性命的人这么上心,魔怔了么? 罢了罢了,难得糊涂。 此时已近午时,会同馆内人声鼎沸,正是热闹的时节。舒念下得楼来,便见小二殷勤迎上,“姑奶奶,用饭么?” “等一会儿用,药铺怎么走?” 小二拉了舒念到门口,“姑奶奶这边出去,走到岔路绸缎铺子处往里拐,约摸走个一刻工夫便是咱歌山最大的药铺,应有尽有,怎么姑奶奶身子不爽还是小哥儿不大舒服?要不我替姑奶奶走一回?” 这是要赚赏钱的意思—— 舒念暗道我这要买的东西不能叫你知道,便摆手道,“我自走走。”恐崔述中途醒来生事,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