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七弯八绕一程,到一处白墙黑瓦的院落, 正间一黑底金漆大匾, 上书—— 南院。 角门开着,门口二三个小厮闲坐, 拉着家常。看见舒念,一人笑道, “今儿不是日子,小舒大夫怎么来了?” 舒念问,“前日开了方子, 一直未得阮公子呼唤, 不大放心便来看看。公子可好些?” “怕是不行了,几日水米不进, 昨日打他屋前过,长一声短一声的只是叫娘,今早路过声儿都没了。看诊定是不必了, 若要见一面, 倒可进去看看。” 舒念便疑他在逗自己玩儿, “前回看, 病虽重却不算险,按方服药,应能下地走动了,十来日工夫,何至于此?” “这院子里逢高踩低的还少么?阮公子平日里嚣张跋扈,如今失了淮王欢心,能有什么好下场?”小厮往角门一指,“自去瞧罢。” 舒念将驴托付给他,往里走时,却听他在身后道,“管院唯恐晦气,早已吩咐挪去西院最里那一间。” 舒念急往西院,与南院纸醉金迷的豪奢作派大不相同,西院屋舍简陋,荒草丛生,舒念寻不着人相问,看北向一间屋子里隐有人声,便奔了过去。 便听一人刁钻道,“阮公子着实金贵,日头还在天上,只顾躺着。” 另一人忽然惊叫,“这是死了么?” 先一人道,“没有,也快了。真是身娇肉贵,只不过在这西偏院住了十来日,竟闹到这般田地……可惜了了,本是奉管院之命召你,要重新升发了,死在这里,天大的富贵无命消受也是白搭。” “管院召他,如何是好?” “这样子只怕抬到半路就要咽气,回头还要赖上我二人。” 诡异地寂静下来。 舒念心中生疑,隔过窗缝探头,帐子里隐约见一人躺卧,床前一左一右杵着两条中年大汉,其中一个正解那人衣衫。 “一个快死的,有甚么玩处?速去回管院话!” “这一位可是天下尤物,勾得淮王爷神魂颠倒的,今日若非沦落至此,我等怎得机会瞧上一瞧——名满天下的阮公子是个何等绝色——” 一时衣衫解尽,又探一只油腻腻的肥手,伸入那人衣襟内揉搓。 舒念大怒,手指一弹,银针暴出,两条大汉一声不吭栽倒在地。 一时四顾无人,悄然入内,见一人横卧床上,四肢大开,气得背过气去,一丝气息也无—— 正是淮王禁脔,南院公子阮倾臣。 舒念心头凉了半截,她扮作游医,潜伏淮扬数月,好容易得阮倾臣信任,原打算借这当红头牌接近淮王,看眼下的光景,竟是阮倾臣自打前回与淮王置气,弄假成真,病中沦落此间为下人所欺,小倌身子娇嫩,便一病不起—— 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 舒念右掌凝一股真力,往阮倾臣胸前重重一拍,便听他喉间“格格”作响,好半日“喀”的一声响,才把那口堵心气咽下去,“小……小舒大夫……” 眉目间死气笼罩,活不成了。 舒念见他说不出话,摸出一枚小还丹,喂他吃了,“公子有什么话,尽可交我转告。” 阮倾臣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将死之际险被凌/辱……求大夫转告王上,倾臣出身并州,本是良家子。”他唯恐自己一口气上不来,急急道,“谁料祸从天降,我家五口俱被杀害,只我一人遣来南院。” 舒念应道,“我听着。” “前日方知,凶手便在吴山藏剑楼。”阮倾臣说着,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子气力,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苏氏一门害我,求王上为我报仇——” 舒念万万想不到竟能与藏剑楼扯上关系,还不及细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