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反应大出意外,苏秀倒吓一跳, 两腮肌肉绷得紧紧的, 紧张思索半日,勉强笑一声, “既是师叔之物,正当物归原主。” 崔述目含讥诮,语声刻薄, “楼主不嫌腌臜, 带着这么个玩艺儿一路过来, 必是想提醒我别忘了藏剑楼十余年养育之恩?怎么, 到了我跟前,竟又不说了?是不敢说?还是说不出口?” 他这一段话语含尖酸。舒念自打认识他,还是头一回听他这般与人言语,浑似个刁钻难缠的市井泼皮。 苏秀哪里架得住这等讥讽,面上青一时红一时,勉力绷着,“师叔说哪里话?”又转向苏都亭,“都亭,还不劝劝你师父。” 苏都亭被他催得无法,上前一步,尴尬唤一声,“师父。” “难为你。”崔述越发无所顾忌,冷冷发笑,笑声出奇冰冷,殊无温度,“稀里糊涂拜在我门下,好处没沾着,坏事倒一件也忘不了你。” 苏都亭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伏身叫道,“师父此言,折煞徒儿!” 崔述道,“你起来。” 苏都亭抬头,怯怯看他,又趴下去不动。 崔述大不耐烦,不管不顾,提步上前,伸足往他臀上踢一脚,“叫你起来!” “是。”苏都亭慢腾腾爬起,连身上泥灰尘土也不敢去拍,“师父。” “这话我只问你一次,想好了答我。”崔述对苏都亭说话,目光却牢牢锁在苏秀身上,“你要继续留在藏剑楼,又或是离开?” 苏都亭一惊,便看苏秀。 苏秀勉强笑道,“师叔说哪里话?都亭既是师叔入门弟子,便是我师弟,焉有离开之理?” “楼主,并没有问你。” 苏秀只得闭口不言。 苏都亭挣扎半日,四下里悄无人声,俱各等他回应,着实抗不住,只能硬着头皮道,“有……有甚么分别?” “我今日便要将你逐出我门中。若留在楼中,便请楼主替你另外为你谋个堂口托身。若要离开——”崔述停一停,“我替你寻托身处。” 苏都亭大惊,“师父!” “从此时起,我门下无你这么一号人物,”崔述一语打断,“不要再这么叫我。” 苏都亭越发慌得手足无措,看崔述无动于衷,又转向苏秀,“楼主?” 苏秀皱眉,“师叔何故如此?都亭多年来小心谨慎,从未犯错。无故将他逐出师门,叫他如何在江湖立足?” 崔述漠然道,“楼主既知都亭无错,便记得楼中规矩——师长有错,弟子无辜,正该由楼主出面为其另寻寄身处,我说的不对?” 苏秀一滞,“谁也没说师叔有错啊。” “楼主心中已给我定罪,何需粉饰太平?”崔述转向苏都亭,“你现在选吧。” 苏都亭一时看崔述,一时看苏秀,二位大佬却都不理会自己。片时便急出一头热汗,小溪一般,滴在泥地上,终于抗不住压力,朝着苏秀磕头,“求楼主收留。” 苏秀脸色一黑。 崔述吐出一口气,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甚么,“从今往后,记得你与崔述再无任何干系——天大地大,自己闯去吧。” 苏秀倒比他还失望百倍,半日回过神,斥道,“去后面呆着。” “是。”苏都亭半日爬起来,垂头丧气往里走,路过苏简平时,只听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瞬时便生了“是不是选错了”的疑惑,然而眼前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生生熬着,避入人群之中。 一时站直,隔过一片蓝衫背影,唯见崔述与藏剑楼一众人等相对而立,孤伶伶一人一马,身后跟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那个叫苗千语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