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辛苦爷爷。”拉崔述入内,“晒,进去。”又抱怨,“去这么久,等得我都成石头了。” 崔述一笑,“就……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也很久了——”舒念口中说话,不着声色回头,果然见老翁浑似见了活鬼,张口结舌立在当地,应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崔述。 舒念忍不住便去拉崔述手腕,还未触及那处伤疤,已被他不着痕迹避开。 崔述放下包袱,打开,“看看缺什么?” “管他。”舒念忽然恼怒,“若缺了什么,路上再买便是。” 崔述何等敏感,走到她身前,“怎么,不高兴?” 舒念想问他六年间发生了什么,想问他是否真的自戕,想问他是否真的神智不清——稍一抬头,风光霁月一张脸,含一点忧虑,乌黑晶亮一双眼,盛着自己小小的一汪剪影。 忽然便泄了气—— 罢了,都过去了。 自己振作起来,摇摇扇子,“天热,难免脾气大。”一股邪火奔苏秀去,“苏楼主大热天不知消停,祝他明日便长一身痱子。” 崔述虽摸不着头脑,却被她逗笑,“藏剑楼有凝珠露,倒一点在浴水里,不生痱子。” 舒念勃然大怒,“凝珠露是我做的东西,璇玑岛拿给苏秀?气死我也。” 崔述含笑摸她鬓发,“晚间有客,你与我一同见见。” 舒念吃一惊,崔述六年前便是个独来独往的情状,那时还有藏剑楼在他身后,偶尔有人同行。这一回见,越发孤岛一般,头回听他说有客人,“什么人?” “你都见过。”崔述道,“从百花寨出来一直奔波,他们与我失了联络,只得来这里等着。” 舒念想了想,“既有客来,弄些菜肴?” 崔述摇头,“何需麻烦?天热,你坐着,叫他们自买酒菜。” 舒念一想有理,心安理得,安坐不动,自与崔述饮茶闲话。 夜幕一落,有脚步声一路惊动蛙鸣。隔窗看时,却是两条大汉过来,身后四个小厮,抬一桌席面。 舒念惊道,“丹巴?那……那……那瘦头陀?” 瘦头陀招呼小厮往院中梨花树下摆好席面,使铜板打发了,才向舒念道,“在下苦增。” 舒念一滞,六年前南院时,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今日才知其人名姓。 丹巴一摆手,招呼道,“百脍斋招牌好菜,配梨花酒,府卿坐吧。” 崔述坐下,回头看舒念站着不动,便拉她袖子,“怎么?” “府卿?”舒念来回看他三人一时,“且说说怎么一回事?” 丹巴倒吓一跳,“府卿竟没告诉娘子?” 崔述一滞,“还未得时机。”恳求地看一眼舒念,“先坐吧,好吗?” 有外人在场,舒念不便刨根究底,只得按下疑惑坐了,看苦增斟一杯酒放在崔述身前,夺过一饮而尽,空杯重重顿在案上,“他不能饮酒。” 苦增一滞,便看崔述。崔述道,“看我做甚,听娘子吩咐便是。” 四人团团坐定。丹巴四下张望一时,“府卿有言,今日有个小郎君需交我安置,人在何处?” 崔述摇头,“他不来啦。” 舒念脱口相问,“谁?” 崔述与她续一盏酒,目光闪避,稍觉难堪,“昨日里,你在的——”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