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粲京从来没有想过,褚琼会说出这样的话。 褚琼出身书香世家,四代教师,教书育人,家训森严,堪称苛责。千雕万琢,造出一块无暇美玉。 而陈染,既是他的学生,又是陆粲京喜欢的人。 他以为,就算陈染单方面的喜欢褚琼,褚琼也绝不会回应她。 “你怎么可能……”陆粲京无法复述这件事,更无法说出陈染的名字。 这是不可能出现在褚琼身上的大丑闻。 褚琼平静说道:“我曾承诺过,永远不会骗你。” “虚伪!”陆粲京冷笑,“你隐瞒了我多久?” 闻言,褚琼竟然毫不羞愧,只轻声一笑:“大概是从一开始吧。” “你遇到她的第一天,她从我的办公室出来。” 同一天的一见钟情。 然而,褚家家训,为师者当怀父母心。 陈染的眼睛望向他时,是单纯干净的、对师长的仰慕和憧憬。他有什么资格,以师长之势,诱骗欺凌一个信任他的学生? 他退了。 “你为什么不说?”陆粲京感到窒息,“你甚至一直帮我追她,从一开始——你到底、你难道在让着我?” 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狰狞险恶,他回顾之前发生的的一切,褚琼一次次叮嘱他要守好分寸、妥帖照顾,只觉得眼前发黑,隐隐作呕。 褚琼走近他,淡淡道:“我希望照顾好她。” 而不是冷眼看她被摧折。 无论是用谁的手。 无论她会喜欢谁。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隐藏!”陆粲京的喉咙里泛出一阵阵的甜腥味,他心里在大喊不想知道,却又不受控地问出口,“你为什么又接近她!我甚至……” 让褚琼看着姜荻,不让姜荻靠近她。 他对他那么信任! 褚琼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好像他在无理取闹、明知故问:“她的要求,我不能拒绝。” 就好像,褚琼也从来没有拒绝他的请托。 陆粲京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步:“那现在呢?你赶过来。” 褚琼隔着窗户看了看天色。大年初一,天空晴朗,日照当空。 好时节。 “是时候了。我不愿意看到你一次又一次被伤害,只愿你的痛苦能一次性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消解。” “别再哄我了。”陆粲京只觉得可笑,他甚至真的笑了起来,满怀怨愤,“你还是她的老师,师生相恋,褚伯伯他……” 褚琼打断了他:“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离职,不再是她的老师——也不会再做谁的老师。” 所以一向注重传统重视团圆的褚家放他在大年初一出门。 已经闹翻了天。 ------------------------------------- 陈染其实没睡得太安稳,毕竟是大白天,不是睡觉的时候。 可能是陆粲京激烈愤怒的情绪扰乱,她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是梦见在车流中间狂奔,一会儿是梦见到处翻找户口本。 甚至还梦见了当年,一地肮脏狼藉,不锈钢的盘子盆子撒了一地,底凹进去,桌子腿都断了。 那个生她的女人躺在地上哭。 被打得很惨的人,哭都没有力气哭出声,泪水也是肮脏的,混着鼻涕和血,淌在红红紫紫的脸上,陈染甚至看不见她的眼睛。 她心里知道这是梦,很冷静地仔细看,想辨认出女人的模样。但是越是看得认真,女人的脸越扭曲,甚至五官都扭成一团,不在人应该长的位置上。 然后她才想起来,她早忘了人家长什么样了。 高大英俊的男人带着巨大的阴影走过来,一路踹开挡路的盘子碗,丁零当啷,不绝于耳。 他嫌女人躺着碍事,像踹开盘子碗一样踹开她的腿,然后踩着她的肚子往前走,没站稳,下去的时候还很踩了一下女人的脸。 然后躺倒床上睡觉去了。他累了,打人打的,也醉了,困了。 陈染从角落迅速又娴熟地穿过杂物间的缝隙,无声无息爬到女人旁边。 她想嘲笑女人是个蠢货,一张嘴却是很稚嫩的耳语,说的也不是想骂的话:“你死了吗?” 女人默默流泪,看了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