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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信,收到人事部女同事的一封回覆,简短三个字:神经病。

    或许吧?我苦笑。正式关闭信箱,关闭所有档案,在任何人都来不及对我说任何一句话之前,关了电脑,拎起了公事包,打卡,下班,再把工作证交给柜檯的总机之后走出公司大门。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人生就像一台按表操课的机器。按照着学校、补习班、才艺班的安排,去做任何他们要求我完成的工作,右手所握的笔写过一张又一张的考卷,十指弹过一个又一个的琴键,从遥远的七岁直到二十二的十五年间,也只有大学毕业后的头两个月最为清间。

    我并不需要为家计伤透脑筋,父母亲健在,上有兄姐,下有弟妹,我家是少有的多子家庭,排行老三,性别又刚好跟老大、老么重复的我,根本没得到家人太多的重视。俗话说得好,老大照书养,老二照猪养,我不知道我大姐是否曾被当猪养过,但显然我这个老三真的随便养。

    过去兄姐接受过什么磨练,自然会成为方家孩子的传统,他们学了什么,底下的就要跟着学什么,即便是完全没天份的钢琴课、珠算课、小提琴课,也都硬着头皮上完了,换来粪土之墙的评语,让父母大叹我这孩子丢尽了他们的脸。

    家中五个孩子的年纪各差一岁。我觉得人在生孩子的时候,就和种田一样,该留个休耕期,才不会连种三年,搞得第三年的稻作品质一落千丈,还得跳楼拍卖兼倒贴才有办法出清。

    国中硬是考上了个学费贵得要命的私立中学,险中求生存地勉强考上了个还说得过去的后段明星高中(就是还称得上是明星高中,但绝对比不上建中成功那种等级),咬牙拚了个台大头衔,我还抱有着大学是由你玩四年的纯真幻想,直到我发现,原来连鸟系的鸟作业也能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也只能交出一张全是鸟数字的成绩单。

    古有名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只悟到「该爬的楼梯没爬上,就等着被人上」的道理。辛辛苦苦又混了张文凭后,家里的人已经对我不抱期待,反正底下的弟弟妹妹一个一个都比我聪明乖巧有天份,失去了家人的关爱眼神,我倒也乐得清间。

    于是领着毕业证书,顶着台大毕业的光环走出校门那瞬间,是我二十二年人生中所尝到短暂的自由滋味。因为两个月后,我立刻收到兵单,投入另一个地狱之中。

    在军中常听到「撑过去就是你的」这句话,我撑了,但我不明白我究竟得到了什么,什么东西又成了我的,我只晓得数日子,算算十一个月什么时候过去,算算还得捱几天才放假,一路算到退伍,再糊里糊涂地应父母要求,随便投履歷,就这么随便找了一个工作。

    一待五年。

    如今二十六年,回顾过往,唯有现在这一刻,我才感觉我的人生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那天通勤回家的公车上,我看着落入山谷间的夕阳在西沉前所照射出来的馀暉,耀眼得让我流下了眼泪。

    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太太递给我一张面纸,跟我说,遇到再难过的事情也要撑过去,我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千万别太消沉。

    我不知道她把我那喜悦的泪水解读成什么,搞不好是被裁员的悲痛之泪也不一定。

    老实说,那时我对如何隐瞒我离职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家人察觉到任何异状,所以我当下所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先让自己照着平常上下班的时间出门回家,再看中间的时间该怎么打发。

    正如同我的离职是一股衝动,我对之后该怎么做,完全没有任何计划。反正我的座右铭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起初的几天,我没什么创意地在网咖度过,直到被质疑为什么身上带有那么浓重的烟味,我才转移阵地,开始找寻附近的图书馆、咖啡厅、速食店等任何能让我消耗掉一整天时间的地点。

    消费金额这种东西基本上不需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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