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急了,扯开嗓子喊:“喂喂,你们做什么?她真是我闺女,怎么就被个黄毛丫头给吓跑了?” 顾茗凑近那中年男子,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酸臭味儿,大约是身上许久不曾洗浴而发出的味道,憋着气伸手入书包,隔着书包握枪抵住了男人的肚子:“大叔,你说呢?” 中年男人低头看到书包里她手上的枪,慌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顾茗笑嘻嘻问:“你们断绝父女关系如何?” 中年男人也许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就指着这个女儿抵债,哭丧着脸:“要是断绝父女关系,我还不了赌债,反正我横竖是死,要么死在黑三爷手上,要么死在你手上,姑娘你不能这样啊……” “你要是不离开,我让你现在就没命!” 中年男人吓的往后退,边摆手求饶:“我走!我现在就走!”后退几步远远站着求女儿:“秋兰,我养你这么大,你小时候爹还是很疼你的,你不能不顾你爹的死活啊!” 龚秋兰泪如雨下:“爹,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顾茗懒得听一个赌鬼的废话,拉上龚秋兰就走,见她脚步半点不曾迟疑,心下宽慰:总算没白救人。 龚秋兰的故事也简单。 早些年龚老五勤勤恳恳,靠着祖上的一点积蓄做些小买卖,家境还算殷实,她才被家里送进学堂读书,一路念到了女子师范学校,没想到龚老五却染上了赌瘾,又在赌场里染上了烟瘾,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没两年光景,就被他败的家徒四壁,恨不得典妻卖女的过活。 龚秋兰曾经去过赌场找他,没想到被赌场的黑三爷给瞧中了,前些日子龚老五又欠了一大笔赌债,便把龚秋兰许给了黑三爷。 得到消息的龚秋兰从家里跑了出来,已经在同学家借住了好几日,原想着先别回家,等过段时间再说,没想到龚老五带着人堵到学校门口来了。 “谢谢同学,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我今天……”她哭的泪水涟涟,又悲怆又可怜:“黑三爷在容城很有势力,我以后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顾茗不方便带人回去,当晚龚秋兰便跟着管美筠暂且先回了管家。 次日,公西渊就收到容城公子的第三篇檄文,连同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 第29章 冯瞿打开报纸,边喝咖啡边看报,忽然一口咖啡喷了出去:“咳咳咳……公西渊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狂人?” 自从答应了顾茗毕业之后去公西渊的报馆工作,家里就订了《奋进者》,冯瞿没事儿就会翻翻,大有随时关注公西渊动向的架势。 顾茗不太明白他这种行为背后所昭示的意义,也懒得追究。 “公西先生怎么了?”她抱着本翻译小说窝在沙发里读,头都没抬。 “他家报纸上登了一篇容城公子的文章,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读一读?” 顾茗伸个懒腰,漫不经心说:“容城公子?就是那个让周二公子屁股开花的作者?” “就是他。”冯瞿笑起来:“这作者挺有意思的。”他清清嗓子,念起来。 其实不必他读,顾茗对这篇文章都烂熟于心,毕竟是自己绞尽脑汁写的。 容城公子的第三篇檄文名曰:驯养术。 冯瞿的嗓音清朗而低沉,略带一点回音,很好听的嗓音,当他抑扬顿挫读起来,便如夜间朗读电台的男播音员,对于聆听者算是一种享受。 “……今日报馆收到一篇父女断绝声明,公西先生据此想要让我发表几句感言,我思虑再三,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众所周知,华夏的驯养术源远流长,最开始驯养牲畜家禽,而后驯养奴隶忠仆,再然后便是驯养妻子儿女,且经过无数代男人的智慧总结,从圈禁内宅到裹脚,驯养术之精纯,举世无匹。 男子集权的社会里,妻子儿女就是家庭财产,生活一旦困窘,典妻卖女都司空寻常,见怪不怪了。而这种典卖行为中,儿子的地位要优于妻女。 帝制之下,皇帝驯养臣子、丈夫驯养妻子、父亲驯养儿女,犹如耍猴人驯养猴子,所有人的行为都在驯养者划好的圈子之内。 自由平等提倡了多少年,而大清也早亡了,驯养术却依旧代代相传,不知道何时才会消亡。 家庭之中,女子似乎天生就不应该保有自我,理所应当的为家庭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稍有怨言便是不孝。而这种牺牲包括但不限于以身抵债为妾、为仆、为娼等等,尊严与肉体得到了双重践踏,自我认知被毁的灰飞烟灭,也或许在出生就开始的驯养术之下,自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