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也蒙一层细湿。植物逝去一回又生一回,枝杈透绿,万物复苏。 墓园里的人则长睡不醒。 墓园临山,天幕灰白,雾气缭绕山间林木。 易胭今天请了假,来墓园她一般不自己开车,打车过来。 下车后易胭顺着路一直走,来得早,路上没什么车和人。 墓园外路边还是那个老奶奶,地上摊一张塑料纸,上面摆放各式花,旁边还有新鲜刚摘的草莓。 花瓣与草莓还沾着小水珠。 塑料纸边缘溅了几点湿泥,老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 每年易胭在进墓园前都会先来老奶奶这里买花。 易胭穿过人烟稀少马路,停在老奶奶摊前。 老奶奶年纪大,头发花白,易胭停在面前她都不知道。 直到易胭蹲下后挑了一只白菊花,轻喊了她一声:“奶奶,结账了。” 老奶奶这才悠乎乎醒来,满是褶子的眼皮迷糊睁开,看到易胭:“小姑娘来了啊。” 易胭唇淡淡挽着:“不是小姑娘啦。” “哪里不是,”老奶奶又挑了只花递给易胭,“女孩子不管多老了,一辈子都是小姑娘。” “也是。” 奶奶说:“就知道你今天会过来。” 她指了指花旁边那些草莓:“所以早上让我儿子多摘了些草莓让我带过来呢。” 老奶奶儿子因为母亲年纪大了一直不太支持奶奶每天早起卖花,但老奶奶喜欢操劳,卖花也清闲,后来儿子也就随她去了。 那次老奶奶儿子摘了些草莓让她卖花无聊的时候吃吃,易胭买花的时候问了奶奶一句,草莓卖吗。 小姑娘长得好看,也是个跟她一样爱吃草莓的人,老奶奶后来就记住她了。 所以易胭总共也就来过墓园四次,老奶奶每次都记得她。 还总会给她留草莓。 易胭接过奶奶递过来的花:“谢谢。” 她递了钱给奶奶,说:“草莓等我下来再来拿。” 奶奶脸上皱纹深深,笑起来和善:“去吧,等你下来呢。” 白菊花清雅干净,花瓣上沾着水滴。 台阶长远,清晨苍山雾雾蒙蒙,一排排安静肃穆的墓碑。 山里空气清新,有些寂寥,易胭沉默着,手里拿花,慢慢拾级而上。 易檬墓碑不近,易胭两分钟后才到。 她走上一级台阶,经过几个墓碑后,停在了易檬墓前。 墓碑上的易檬还是年轻时模样。 易胭身上灰白色长呢大衣,黑色打底裤,一双腿笔直匀称。 她像见老朋友一般,微欠身,将花放在易檬墓前:“来看你了。” 她起身,平常道:“过得怎样?” 说完便道:“应该过得很好吧,你一向挺知足常乐的。” “我也挺好的。” 墓园很安静,但易胭不觉孤独。 “今年给你带的白菊花,喜欢吗?”她目光淡淡落在墓前的白花上。 清晨时分,墓前白花。 易胭很平淡的思绪忽然泛起一丝波澜,目光定在那朵白花上,不动了。 三年前易檬的墓前曾出现过一朵白菊花。 那会儿正是易檬去世后不久,易胭要去阿茶村义诊之前来看她。 当时墓前放着一朵白花,不是易胭送的。 如若不是今天自己买了白菊花,看到相似的场景,易胭几乎都快忘了那件事。 三年前的易胭不知道花是谁送的。 可三年后的她,现在的自己,一下便知道是谁送的了。 她目光回到墓碑上的易檬,很平静问:“哑巴哥哥来看过你了,是吗?” 照片上的易檬静静的。 “是他,对吗?” 小时候,易檬带着他们两个相依为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