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村口,比她秦陌桑想象的更干净整洁有人烟。 村口有棵大树,树下有石碑。几个小孩在那爬上爬下,路边有个发型杀马特的少年在玩手机。 南浔先下车,示意秦陌桑把装备带上。还没走到村口,警觉的孩子们就作鸟兽散,只剩那个蹲在地上刷屏幕的少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南浔走到树下,摸那块石碑。年长日久,字迹漫漶不清。 “碑是明朝天启年间立的,内容是……中原旱灾,陕南的一个村迁徙到这里。村民以为惹怒了雨神,就设坛祭祀。天降甘霖,于是全村得救,修龙王庙纪念。” “又是龙王庙?”秦陌桑也走近去瞧:“我们在会稽那次,进过一个幻境,也有龙王庙,还有十二生肖。”她说完沉默两秒:“对了,舟山岛上那次……” “对,那次也有特调局的人。你是不是有点好奇?对于我们。”南浔她蹲下抹掉碑底下被泥土盖住的字,秦陌桑递过手电筒。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是七十年前成立,调查各地灵异现象的官方组织。”南浔点头:“我爸是特调局的,因为保密级别高,他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个早八晚八的出租车司机。我十八岁后特调局找到我,说考虑到战友家属的优抚政策,可以培养我做调查员,食宿全包给工资,还有项目奖金,算是公务员。” 她笑了笑:“那时候我还是个叛逆高中生。因为和我哥吵架,出了点意外。后来他们再找到我,我已经没那么有理想了。” 手电筒往下照,字迹越来越清晰。 “就想踏踏实实地这儿打工,还能接我哥上下班。我曾经特别恨我爸,如果当年他带我走,我就不用留在这个鬼地方,后来也不会被人渣盯上。但现在我有点懂了。如果你没剩几年好活——最幸福的生活,就是过得和从前一样。” 手电筒停在泥地里,石碑上的最后一个字,两人都沉默了。 碑刻的字体原本是隶书,但越往后写,越潦草,刀刻的笔法呈现出逐渐狂乱的态势,最后干脆变成虬结纠缠的一堆线条,看得人头皮发麻。 但在碑刻末尾,最后一个字旁边,工整钤刻着枚阴纹印章。篆体的三个字——非松乔。 “长生印。”南浔戴上手套,触摸那个印迹,眼神复杂。 秦陌桑想起罗添衣提过这个东西,好像和罗家的傩术传人有关,而那人是松乔的母亲。第一次见到这印的正面,却是这么三个字。 “‘非松乔,得长生’。我们之前大意了,没注意这块碑。这村子是罗家的地盘,村子里的人,都是罗家的后人。”南浔站起身,拍了拍手。“怪不得‘五通’会看上这个村子,连敖家也掺合进来。如果是为了‘长生印’,就解释得通。” “拿到‘长生印’能干嘛?”秦陌桑起身视察左右,发现方才玩手机的少年不见了。 “扭转生死,改换阴阳。”南浔把掀起来的泥土复原。“罗家祖先是楚地的大巫。‘长生印’是他们一族传下来的法器。普通人拿到了能延年益寿,如果是落在非人手里,就有可能……批量制造不死之人。” 不死之人。秦陌桑想起“长生一号”,打了个寒噤。 “我猜敖广现在还没找到‘长生印’的下落,不然早就尾巴翘到天上了。但他在试探,如果这个局动静够大,就能引出来真正手里拿着‘长生印’的组织。” “好看么?”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个女孩。南浔先转身,秦陌桑则暗中摸到靴筒里的刀柄。 是刚刚那个杀马特少年,离得近了才看出是个女孩子,脸还稚嫩,但表情极其冷漠。 “问你们话呢,好看么?”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手机里的画面。几个女孩在某个广场跳kpop,姿势统一表情整齐动作有力,女孩们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她们享受其中。 但诡异的是镜头里还有些其他人。明显比她们大个几岁十几岁的社会青年,或远或近地站着看热闹,表情神态都让人作呕。 远处是县镇广场的标识,周边车来车往。 “跳得不错。”秦陌桑坦承,指着其中的领舞:“这是你吧?” 女孩冰冷表情有所破裂:“你能认出来?” 镜头里的领舞黑色齐肩发,漂亮阳光,吸引大多数注视。和眼前穿着脏T恤插兜眼神凶悍的女孩判若两人。 女孩得到反馈,也不再和他们多说话,转身就走了。靠墙站着,继续划手机。 “你……”南浔刚要叫住她,村口走出个剽悍魁梧的男人,左顾右盼。少年抬头,瞧见他撒腿就跑,然后被一把揪住后领子,拖着往回走。 “等等。”秦陌桑和南浔同时喊出这句,男人停下,眼睛朝她们一瞥,上下查看了一圈,包括她们开的车,表情顿时变和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