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毛笔,一长一短,似乎是随意一放。 她拿起毛笔在手背上微微一碰,笔尖随即划出了一道墨痕,细白的手背便神奇地变黑了,她一时睁圆了眼儿,眼中满是稀奇。 凡人好是会给自己找乐子,不像他们这些灵怪,年幼时乏味无趣,成年后便更甚之,有时候甚至连脑子都不耐烦动,日子过得很是寡淡。 似玉一时兴起,正要学着凡人在纸上落笔,笔尖堪堪就要落在宣纸上,忽听极远处书页翻动细微声响。 她转头看去,透过层层叠叠的书架,从极小的缝隙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阳光透着镂空花纹的窗子照射进来,光线之中起起伏伏着细碎的尘屑,藏书古旧的味道。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书,长睫遮掩着眼中神情,唇色如朱墨轻描,由外至内一点点染深晕湿,唇瓣棱角分明极为好看,凛冽不可侵犯的感觉却又极端惑人,一身白色道服着身越显长身玉立,发上束着木簪,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光芒,细碎的阳光落在发间,眉眼处极为耀眼,周身的清冷似乎沾染了些许暖意。 似玉的视线不自觉在他面容上流转,眉眼至唇瓣,不知不觉便蛊惑住了心思一般往前几许,肆无忌惮地看着。 这目光太过专注如有实质,让沈修止察觉到了异样,忽然抬头看来。 那视线透过层层的书架间的缝隙毫无征兆地看向这处,直对上了似玉的眼。 她心倏然一跳,慌张到了极点,忙矮下身子以书籍遮挡着自己,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心虚无措,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心虚? 那处没有动静,他也没有开口说话,叫她一时越发心慌,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 她等了片刻,想着这处极为隐蔽,这么远的距离他未必看得清,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往上一些,透过书籍缝隙看去,原先那处却已经没了人影。 她心中发慌,当即想起他头先跟自己说的话,若是再让他看见一次,便不能在这处混了,这人连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这话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她忙将手中的笔放回原处,拿起鸡毛掸子却发现这一处虽然宽敞,却是死角,唯一能出去的,便是原路返回,可这样势必会被他发现,可这一角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他一来就能看见自己! 似玉心慌意乱之际,耳旁隐约传来脚步声,缓缓往这处而来,一步步越来越靠近。 她的心跳一时如打鼓一般,快得连呼吸都透不上来,眼前仿佛马上就要出现一角白衣。 似玉下意识顿住呼吸,慌忙左右环顾,瞥见书架与上头屋梁还有空间可以藏人,当即手撑书架往上一攀,悄无声息地跃了上去。 说巧不巧,下一刻,沈修止便出现在视线中,前后相差不过半息,惹得似玉心跳都快顿住了,一时趴在书架上不敢动弹,唯恐发出了声响叫他察觉。 沈修止缓步走到书案前,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案上,伸手推开了窗子,山间的风微微拂来,带着清新湿润的气息,闻之心旷神怡。 他收回手看向桌案上的画,拿起摆在画纸上的毛笔,修长的手指才拿起毛笔离了纸些许距离,他觉何处不对,手间一顿又将毛笔放了原位,彼时这两支不同长度的毛笔摆在一块儿,是左长右短。 他静看一息,伸手将长的那一支放在了短的右边,变回了左短右长的位置。 似玉见状一怔,刚头这笔是她随手一拿,根本不记得摆的位置,究竟是左长右短,还是右短左长? 难不成她放错方向,叫他看出了端倪? 似玉想着也觉得自己太荒唐,这毛笔明明是随手一放,寻常人怎么可能去留意这些细枝末节,这些若是也一一记得一清二楚,那脑子岂不要生生炸了去。 沈修止将毛笔摆回原位后静了一息,琥珀色的剔透眼眸渐深,环顾了四周一眼,又抬头看来。 似玉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往另一旁飞掷而去,“啪嗒”一声落在极远处。 沈修止听见远处极大动静,当即走出这一角,往外头排排书匮而去。 似玉连忙爬下,憋着一口气从敞开的窗户中跳了出去,一落地便四肢着地,飞快地逃离了这处。 直到离了数里远,似玉才微微放慢了速度,呼吸极为急促,心中一下下发寒,这人的心思未免也太过缜密了些,都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是要吃他,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8章 似玉苦思了一整夜的对策,终是决定用温水煮青蛙这一安全妥当的法子,求得便是先慢慢放松他的戒备心,再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攻克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