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见他不语,又是一问,“殿下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也不曾与我商量一番,难道就不怕我不来送还这蛇魄?” 姑嵩唇角微不可见一弯,面上的笑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苍白的面容还有几分病弱,说话也没有气力,却无端叫人信服,“你不会不来,我做天帝,保你魔尊地位永世无忧。” 魔尊闻言嘴角微发扬起,面露笑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调子,够狂妄!”他说着心中越发愉悦,不由仰天大笑,半点没有在天敌的地头上的自觉,笑起来还没个完。 姑嵩眉间微微一敛,本就喜静,又还缓过劲,哪受得这般吵闹,随手拿过床榻上的瓷瓶扔进他嘴里,言辞淡淡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魔尊险些生吞,连忙低头将瓷瓶呕出来,气得想要拧断他的头,可想了想这混账的手段还是收敛了一二,“你可需要我帮你什么。” “不需要,我一个人可以。” 魔尊一怔,便是他这生而为魔的,都觉姑嵩妄为至极,孤身一人就敢布这么大局,下这么凶险的九头蛇瘟。 现下无论天帝救不救,外头都知晓这引血之法,只要天帝消失,话还不都是由他来说,届时他会名正言顺地代替天帝处理政务,时日长久,还怕握不了权? “你这么肯定他不会引血给你,他万一愿意为你引血了呢,万一救了你又怎么说,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还会下得了手?” “不会有万一,即便有,也改变不了什么。”姑嵩语调渐重,清透的声音无端显出几分戾气。 魔尊阴郁一笑,“那么,恭祝殿下达成所愿。”他话间一顿,“殿下做了天帝,就别总肖想自己姨母了,若是想要身姿好的女人,我魔界里随便挑一个都能比过她……” 姑嵩淡淡扫了他一眼,眼风似带刀剑锋利凛冽。 魔尊话题转得极为自然,毫无停顿,半点不显生硬,“……你做上了天帝,记得替我魔界牵一下姻缘,我们那些男女魔修每每相看两生厌,总惦记着天上的小仙女小仙男,魔界如今的生育日渐下降,人才凋零。” 魔尊说着愁苦不堪,这真他娘的不是一般的憋屈,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生如今还要操心计划生育,真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姑嵩闭目养神,薄唇轻启,淡淡敷衍道:“你该走了。” 魔尊闻言险些想冲上去和这厮拼命,想了想这混账当初连九头巨蛇这种恐怖的凶兽都生生屠杀了去,还是斯文点行事,便冷哼了一声,起身化作一团烟雾,消散在殿中。 姑嵩慢慢睁开眼,伸手从枕下拿出了一只锦囊,时间流转了太久,锦囊已经陈旧至极,上头的纹路颜色都因为摩挲太过而淡去,心中的执念却越发浓烈。 他静静看着手中的锦囊,眼含温和笑意,忽而眼前闪过她替天帝揉按肩膀的场景,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握紧成拳,指节都泛了白,面色却依旧平静,琥珀色的眼眸瞬间鲜红如血滴一般,似有鲜红色的烟气萦绕,忽而散去,没入了其中。 殿中依旧坐在一个清冷端方的人,只是不知何处忽然传来诡异的嘶嘶声,仿佛上古传来的凶残嘶吼,听着便觉瘆人,不寒而栗。 夜深人静,云层中偶有流星划过眼前,烟云飘散,如梦似幻,犹如梦中幻境。 天帝挥退了所有仙侍,只留自己一个人,进了姑嵩的寝宫。 他站在殿内许久,才缓步走到床榻旁看着榻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呼吸极为微弱,几乎没有一点生气,玉色的锦被盖在他身上,衬得面如冠玉,越显病弱之态。 外头空无一人的偌大宫中,缓步走进一人,头束玉冠,乌发垂后,一身素白华服干净得一尘不染,清隽庄重。 他手中执剑,一步步走进精雕玉砌的殿中,脚下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剑刃在地上轻轻滑过的细微声响,无端显出几分诡异。 天帝俯身在床榻上坐下,看着躺着的姑嵩一时凄入肺腑,孤独荒凉。 生儿肖母,他完全承继了睦雪的美貌,却又不同于她那柔美,清隽干净的眉眼有着男儿的凛冽俊美,如珠玉一般剔透耀眼,可惜一样命中不寿,年纪轻轻便遭了这样的祸事…… 他已经失去了睦雪,却不想如今还要再失去他们的儿子。 他是天帝,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这悠悠九重天,魔界虎视眈眈,哪里容得他冒险去救人? “睦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子,以往不能护住你,如今不能护住我们的儿子,我真是没用……”他眼中浮起水泽,看着姑嵩苍白的面容,心中一片锥心之痛,他心头沉重伸手去抚姑嵩的头,手才堪堪出去却探了个空。 他神情一怔,当即伸手一拂,躺在床榻上的人瞬间散做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