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跟他说的时候不由想起了那本名叫《骆驼祥子》的名著,里面的祥子也曾被包月住在主顾家里,其中有一家就小气又苛刻,分明只给了包车钱,却把他当个万能的长工使唤,不仅要劈柴担水做饭,甚至还要照顾小孩伺候茶水,想到自己说的那几点设想,好像也有些过分啊,要不然就多给点钱吧…… 然后冬秀就找了前几天买东西时包下的那个车夫。 冬秀对他印象很好,人老实还爱干净,当时她跟胡竞之去招黄包车的时候,其他车夫都冲上来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自荐,也不管那唾沫星子有没有喷到人脸上,也不管那车把子有没有戳到人,搞得冬秀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火车站出站口。 最后两人就选了那个在原地不动的车夫,因为他的车座罩布和本人身上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连车轮上的钢筋条都被擦拭的闪闪发亮,在那群浑身散发着汗臭的车夫里可谓鹤立鸡群了。 而事实证明,这第一眼的眼缘十分靠谱,这个车夫不仅身强体健,拉着两个人跑上五六公里路都速度不减,而且见多识广却毫不油滑,他对这北京城的大马路、小胡同了如指掌,知名的景点、饭店、商铺更是如数家珍,却从没带着他们绕路或是给他们介绍坑人的店子。 虽然只短短的相处了两天,却也足以让冬秀对他的品行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因此直接就找了他来。 “黄包车我们出钱买辆新的,你就不要去租车行租车了,每月给你五元的工钱,包吃住,你除了负责每日接送先生上下班,还要负责守门和分担家里的一些杂事……” 冬秀把条件讲给他听,其实那不详不尽的所谓“一些杂事”对他是很不利的,谁知道这“一些杂事”是指什么呢,不过这时候的人签的劳动契约就这么写,很多还没有一纸契约,只是口头承诺呢,反正一切凭良心,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咱们合作愉快,你干满三年,走的时候,那辆黄包车也归你。” 那个名叫崔有粮的车夫听完兴奋的直搓手,胸膛起伏不定,立马就要给她下跪磕头,倒把冬秀吓了一跳。 而冬秀开出的条件也把车夫和王妈吓了一跳,这可以说是天下难寻的好待遇了,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啊。 想一想《骆驼祥子》里的年轻力壮的祥子,省吃俭用、拼死拼活的拉了三年车才攒到一百元,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而冬秀不仅给了车夫稳定的工作,还包食宿,那工钱基本就可以攒下来,一年就能有个六十元,三年后不仅能攒下媳妇本,还能白落一辆车,怎么不叫崔有粮欣喜若狂,不叫王妈羡慕嫉妒恨呢。 于是从这天起,车夫兼门卫的崔有粮住到了四合院的倒座里,而王妈和带弟则挪到二进西南角的耳房里去住。 冬秀看他抱过来的被褥,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基本可以说就是拿补丁缝出来的,里面的棉絮板结成块,看着油腻腻的有些恶心,想来也起不到什么保暖作用了,关键他之前都是睡的大通铺,这褥子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跳蚤之类的小虫子,实在不忍心再看他用下去,便拿了她和胡竞之没用过的一床被子给他。 另外带弟干脆就没有被褥,还是和王妈合用的呢,也给了她一床,结果她和胡竞之就只剩一床被子用了,想着现在也没什么事忙,干脆就做几床好了。 王妈眼见的太太来了才一个礼拜,这家里边却已经变了大样儿,屋里添了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红木的窗棂上换了轻薄的白纱布,窗台边摆着几盆鲜艳的盆栽,在阳光下开得正盛,透过那白纱布望出去,院里的大槐树下架了一座秋千,正随着微风惬意的摇摆,几株鲜花点缀在不起眼的角落,鲜活却不夺目,让这座小院立马变得温馨起来。 虽着败家了些,倒真是个极会收拾摆弄的! 家里有个老人,又有个北京活地图,干起事来就是方便许多。 冬秀本想直接去买被子的,王妈实在忍不住了,这日子哪能这样过啊:“太太,不瞒您说,这被子我就会做啊,我们胡同里但凡有姑娘出嫁,那都要请我去做喜被的,您要买被子,一来价钱贵,二来那料子也不知被夹杂了什么腌臜东西,用着也不安心呢,哪有咱们自己做的好哇!” 冬秀想着反正家里也不急等着被褥用,干脆就叫王妈带着带弟做好了,免得她俩闲得没事,老在她面前转悠。 崔有粮是个闲不住的人,何况雇主给了那么丰厚的报酬,更要好好干活报答人家,一大早送完先生,回来顺道就把早点和一天的菜给买了,接着就扫地、擦窗、担水、劈柴火…… 王妈和带弟可算是解放了,一天天的就是做两顿饭,再洗个衣裳,真是要闲出病来了。 自从王妈接了做被褥的任务,便好像找到了奋斗的目标一般,亲自带着带弟去找进城的农民收棉花,又找最好的弹花人去弹棉花,回来了就窝在房里缝被子。 冬秀看着她们搬回来的大包裹,里面是云朵一般宣软雪白的棉花,看着就叫人欢喜,王妈告诉她这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