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竞之过来接站的朋友足有八人,七男一女,且个个都是时髦的洋气装扮,便是精神面貌看着也与周边人很是不同,那种疏朗自信、大方爽阔的神气十分引人侧目,瞬间便成了出站口的焦点。 待胡竞之一一为她做过介绍后,这群人又硬是在车站前照了张合影,这才坐车离开。 沿途高楼林立,西式建筑比比皆是,街上往来的汽车和洋人也比比皆是,比之北京的古韵,更多的是现代化的摩登气息,看着已初具未来十里洋场的繁华和气场,待将来北伐运动成功,国民政府定都南京,紧邻着的上海也将乘势变得愈加耀眼辉煌起来,风头甚至盖过北平市,成为亚洲最大的国际金融都市。 他们与其说是到了沪市,不如说是到了租界这个国中国。 而他们的住所便是在租界内的一处公寓楼内,胡竞之的朋友们十分贴心,知道他有脚疾在身,行动不便,还特地选在了一楼。 这栋公寓是一层两户,分隔在楼梯两端的格局,每一户每户大约能有小两百平的面积,里面卧室、书房、客厅、厨卫一应俱全,就连家具摆设也是全派的欧式,完全可以拎包入住,而且窗外绿树荫隐,环境清幽,正适合休养,冬秀转了一圈,表示十分满意。 “说来也是巧了,原本你想租下这间房,最少也得另付两百元的顶费,可这家的前房客恰是你老兄的仰慕者,一听这房间是你要租用的,立马便把那笔顶费给你免了,月金也只需三十元。” 房子很不错,价钱更美丽,冬秀暗自在心里咋舌,就这租金在北京都足够租个四合院的了,还是带大院子的那种,这儿可真不愧是寸土寸金的上海滩哪。 再有这顶费,便是房客在向二房东或前租客租房时必须付的一笔费用,那价格往往能高得你怀疑世界,这笔钱足够你在乡下置几亩良田,也能在别处买下一所房产,可在寸土寸金、一房难求的租界,却仅是你的一块租房敲门砖而已,没办法,谁让租界治安好、环境优,经济又发达,便是为了享受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抽水马桶加淋浴设施,也多的是人挤破了脑袋来出这笔钱,往往拿着钱还不一定能找到肯租的呢。 “好了,你和嫂夫人一路坐车也辛苦了,我们便不多加叨扰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待一切安顿好了咱们再聚。” 冬秀与胡竞之的确是疲累得很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招待他们,客套两句便起身送他们出门,走到门口时那个女人又柔声细气的对他们交代道:“我已经提前给你们定好了饭食,估计六点钟左右便会有人送过来,这楼里的热水是限时供应的,晚上七点到九点才可用热水洗浴,出门右转,沿着那条梧桐路一直走,便有卖各种吃食的店铺和小摊子,明天可以在那边过早……” 待人都送走了,冬秀往那弹性十足的沙发椅内一窝,十分满意的喟叹一声,与胡竞之道:“这位女士可真是细心又体贴,方方面面都为咱们考虑到了,对了,她叫什么来着,那会儿我头晕脑胀的也没记住!” “她姓阮,叫阮壁衡,你叫她阿衡就是了,她是我二嫂后母生的,咱俩成婚时她还是迎亲使之一呢!” “哦,阿衡,她就是你去年出差遇到的那个红颜知己吧!” 冬秀虽然一路都没什么精神,可她又不是瞎子,这姑娘一路上看胡竞之的那个眼神,啧啧,真似望穿秋水,终于盼得良人归的样子,那眼中的爱意和仰慕恨不得淌出来,而且其他人要么叫她嫂夫人,要么也称她胡太太,只有她,很别扭的叫了她冬秀姐,在照相时也特意站在了胡竞之的身边,微微侧身偏头的样子,显得很是亲密,不知情的人看了还得以为她是胡太太呢。 看他俩这熟稔的态度,之前肯定是有过不少交集的,即便不是去年跟他传绯闻的那一位,也是个颇有野心的爱慕者。 胡竞之把脚翘在沙发扶手上好缓解痛楚,毫不心虚道:“可不就是她,就因为我那时候犯了脚疾,她去照顾了我几天,那群人就捕风捉影,说些轻薄的话调侃我们,最后越传越离谱,好像我们真有了什么事似的,哎,真是一群损友,我倒罢了,太太你一向是个大方讲理的,能够明辨是非,可阿衡却被这流言给害苦了,哎,听说她今年已和丈夫分居了,正闹离婚呢!” “是因为你?” 冬秀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难不成胡竞之无意中还做了回男小三不成。 其实她一见着这姑娘的面,便彻底打消了胡竞之与她有些什么的猜疑,这姑娘顶多算个暗恋,或者明恋,胡竞之可能会对她有好感,却绝不会爱上她。 “怎么会因为我呢,算起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