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慌。 滚烫的柏油路上,暑气蒸腾,街边店铺的门脸被强烈的光线扭曲,一扇扇看过去,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一辆巨型棕色拉土车,正沿着下坡路往远处行驶。 小狗茫然地停下了四肢,干渴的舌头掉出嘴外,急促地“哈哈”喘息,嗅不出主人所在的方向。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持续的焦急感逼上心头,朱邪的头颅像中暑一般发晕,她扶住太阳穴逼迫双腿持续迈动,双眼极力寻找。 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就在视野范围内,就在她眼见的一切里,一定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事物…… 刚刚翻修过一次的路面上,拉土车的轮毂被石子一垫,不受控地向街心冲去。 这辆车,不是在行驶,是在滑行! 车里根本没有司机! 朱邪向车头方向冲去。 离车尾还有叁步时,她终于看清百米外的场景。 窄街是一条中间凹,两头翘的街。 街中央的坑地里,平躺着仿佛已经死去的美丽青年。 他身下一摊血,胸口一柄刀,满脸鲜血,像缺氧的鱼躺在砧板上,虚张着嘴,望向天空。 听见车轮碾轧石子的巨响,他艰难地压下下颌,往朱邪跑来的方向看去。 朱邪这才发现,美丽早已离开他蛊惑人心的脸颊。 他两颊上的肉,被人剜去了。 不知出于怎样恶劣的趣味,剜去脸皮的部分,在他左右脸上分别构成了爱心形状的创口。 鲜血从绿萝叶片大小的心里滚滚涌出,顺着心尖汩汩流下他战栗的下颌。 拉土车的冲势越来越快,并不是自然滑行的速度,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油门,让它不断加速。 朱邪追到车头处时,前轮离翟星的脚只剩叁米远。 伤他的人,没打算留活口。 没有一击杀死他,也许就是为了,让她看着他死去。 或者,引诱她上前援救,一起葬身轮下。 翟星的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朱邪看清了他的口型: 快,逃。 与此同时,她以冲刺速度飞扑进坑底,避开刀柄搂起翟星,全身发力带他向侧方翻滚。 车轮掀起的尘土一霎覆盖两人的身影,十秒后,只听砰然一响,拉土车撞上了对面街侧的电线杆。 经纪人挥开尘土,泪流满面地跑来。 朱邪感到一个冰凉的物事贴在腕上,低下头,看见翟星忍痛微笑的眼睛。 她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自己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会救他? 放任他死去也没关系吧。 她不是已经杀过人,已经没有信仰,不再在乎人命,变得和最讨厌的人一样冷漠了么? 不是设计了一切,宁愿做十恶不赦的恶人么? 救他,是因为医生救死扶伤的职业病吗? 冲过去时,朱邪什么都没有想,如今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意外收获了好报。 染血的心形宝石一下下触碰着手背,她翻掌接过项链,翟星的手才脱力垂落下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