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乔之晚什么都不知道,她在此刻是最温柔体贴的母亲,关心她道,“怎么了呢宝贝?” “因为,我很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她。” 乔之晚一字一顿。 她都明白,她全知道,她和陈茵不一样,陈茵可以掩耳盗铃、装聋作哑,但她不会。 在树下那次看见沉域看陈眠的眼神,她就明白这不一样。 人天生就有种直觉,对喜欢的人更是浑身都长满了感应器,第六感这东西响得没完没了,每一声都在告诉她,过往的暧昧不过是场欺瞒自己的错觉。 所有需要认真剖析、反复品味才能尝出的甜也只不过是薛定谔的猫。 一场独角戏的浪漫幻觉罢了。 她眉眼塌了下去,在陈眠面前若无其事地试探在这会儿全都破功,她对阮艳梅说,“妈妈,我好羡慕陈眠。” 她好羡慕。 ——被沉域喜欢的陈眠。 灰姑娘本身毫无光环,是王子选择了她,才让她成为童话故事的主角。 乔之晚是这么认为的。 乔之晚和阮艳梅的对话陈眠并不得知。 她在电梯间里,楼层缓缓往上,运行的机械声咬着耳朵,把乔之晚对她说的话全都拽了出来。 这个时候,陈眠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人和人的生活方式是真的可以那么不同。 乔之晚在去游乐园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可能是在便利店里一边看店一边在脑子里回忆白天老师讲课的内容。 乔之晚一家人在野餐的时候,她又在做什么呢,大概是躲在屋子里借着一盏昏暗的灯一边小心翼翼听取外面的声音一边忍着困意背课文。 心里像是爬出了一只夏蝉,鸣叫着对陈眠说,承认吧,你在羡慕乔之晚,你羡慕她毫不费力就能获得良好的生活环境,你羡慕她优越到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心仪的男孩子喜欢的是别人。 ——陈眠,你根本没你所想的那样若无其事。 陈眠呼吸渐重。 像是被人抽走了空气,一点点蹲了下去。 密闭的空间是最好的保护壳,她抱着膝盖,靠在角落,在最后五层的时间里把难过重新藏在心事最底层,眼角的潮湿被擦掉的那瞬间,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陈眠刚准备站起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人。 沉域。 他看着她。 然后迈进了电梯,弯下腰对她伸出手。 “蹲着儿干嘛,起来吧,带你回家。” 真烂俗。 老套又缺乏新意。 一次次最情绪失控的瞬间都能被沉域所看见。 像是老天都在往他们身上钉上命中注定四个字。 但在此时此刻,那双只伸向她的手,以及回家那两个字。 都让陈眠从失重感中抽离出来,像是拍打在脚边的浪潮,海风吹了过来,沉闷的空气一扫而尽,天光一点点倾泻,光明就从打开的电梯门外闯了进来。 “沉域。”她咬着冬末最后的融雪喊他的名字。 抬起脸,湿润的眼睫再也藏不住,没有捉住他伸向她的手,只是对他说,“可以抱抱我吗?” 陈眠靠在那里,像个被遗弃的小猫。 发出微弱的求救声,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嗓音里颤抖的哭腔。 旧日伪装的坚强和无所谓在此刻如丢进沸水的冰块儿,瞬间消失殆尽。 她也不过才十七岁。 黑暗中踽踽独行了这么久,不停地暗示自己没关系的,大家也不过都在负重前行罢了。 可是怎么能让没见过光的人看见生活的真实面貌呢。 阮艳梅的再次出现揭开了伤口的结痂,鲜血再次淋漓,手机短信里被拦截的陈宋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别人的父亲是女儿的超级英雄,她的父亲是她最大的噩梦。 她靠在那儿,身体都在颤抖。 沉域踏了进来。 过了等待时间的电梯门再度闭合。 光线消失的刹那被人抱进了怀里。 少年蹲了下来,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扣在她后脑勺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说。 “陈眠,我接住你了。” 她在下坠。 他接住她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