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第一巴掌, 打的是你不思进取!你枉顾苍天给你如此好的机缘, 整日里得过且过, 甚至自甘堕落,游戏人间!倘若你这些年来勤勉修行, 今日会有如此后果么!” 老乞丐衣衫褴褛, 长长的指甲里甚至都有污泥,纵是一展法术救了这三个孩子一命, 也很难让人看出有半分仙风道骨来。 他伸出他那根弯曲嶙峋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前,“你站起来,站到这来。” 谢清明想要上前扶他, 莫愁摆了摆手, 拒绝了。折腾了几天几夜,先是走火入魔,又被聒了一掌, 莫愁此刻飘忽忽的,感觉脚底下没有根。 她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老者身前。 第二次,老者抡圆了膀子,在另一边脸上扇了重重一耳刮子。 这次许是力道没那么足,许是莫愁有了心理准备。莫愁一个趔趄,摇摇晃晃的,却最终站住了。 “我这第二巴掌,打的是你不自量力!没有这金刚钻,你为什么要揽这瓷器活?你想招魂,你想审问,你且想想你有那本事么?今日白天,多少个阴阳先生来找过你?一个个都被你骂了出去。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有实学,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一个半吊子,有几斤几两?” 说得太激动,老头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半天,缓了一会接着道,“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一家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自作聪明,害得人家魂飞魄散!” 说罢,抬手又抡起一巴掌,莫愁惨白的嘴唇里流出一道血印来。莫愁低着头,双腿都在发抖,嘴里甜腥腥的,她硬咬着牙,尽可能站得直。 “我这第三巴掌,打的是你当断不断!尽管这轮回世道与你不公,你也应当知道要自重!天地苍茫,山高海阔的,装不下你了么?前世因缘际会,一死就该一了百了了,你回裘家干什么?” 裘致尧在一旁被说得云里雾里,听到这句想起父亲方才魂散前问的那句“莫愁,你究竟是谁”,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清明虽然对莫愁的身世有了些许了解,可他也不知莫愁与裘家的前尘往事,在一旁也听得发懵。 老者叹了口气,“执念啊,执念。你念了千百年的老庄,老庄教你如此执着了么?看不破生生死死,堪不破情情爱爱,你装模作样地天天捧着那《南华经》有什么意义?我且问你,你看过的生死还少么?” 老乞丐的话就像是一把锥子,精准无差地扎进莫愁心里的每一寸伤疤里,举手锥落后血肉模糊,还不忘了剜上一剜。她疼得喘不上气来,却发现眼睛涩得紧,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她嗫嚅道,“我以为,我可以替他们报仇。” 莫愁闭了眼,等着第四巴掌落下,却迟迟没有等来这火辣辣的疼痛感。 老者又叹了口气,“十殿阎王的活,你都替他们干了呗……哎,人家今生有仇怨,且有地府做主,转世投胎又是一条好汉。可如今呢?你还得这几十人生生入不了轮回!” 莫愁颤颤微微的,蹲在了地上,她抽噎着,干呕着,弯曲成了一只烫死的虾米。 谢清明忍着一身的剧痛,蹲在了他的身旁,紧紧挽住莫愁单薄的身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老者睨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哎,都是不长进的东西。你死不了,别在我面前装死。站起来,我告诉你办法。” 莫愁本是抱着膝盖蜷缩着,闻言猛地一抬头,正对上老乞丐锋利的目光。 她赶紧挣扎着又站了起来,临起身,还不忘扶一把身残志坚的谢清明。 二人依偎搀扶着,谢清明道,“请老人家明示。” 老乞丐瞪了他一眼,“上次你还说我装疯卖傻,为老不尊呢。” 谢清明闻言,也顾不得周身经脉的疼痛了,硬扯着手要作揖,却被老者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你们不是想找回裘夫人的魂魄么?去找萨满试试吧。萨满招魂一般招得精准一些,像你这么广撒网,鱼捞不着,自己先喂鱼了。” 萨满……莫愁活了千八百年,学艺不精,却见识广博,萨满教,确实有所耳闻。 萨满,是个从渔猎时代就开始有的宗教,通常分布在北方,山林茂密的地方,或者草原广阔的游猎之地,信奉萨满的人居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