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光环,逐渐变得可以接近了。 就算弄砸了又怎么样呢? 我们也不指望他们过活,眼下买卖渐入佳境,瞧着也没什么不好。 飒飒说的么,先富带动后富,如今我们已是先富了,日子且长着呢,还怕不能更进一步么? 嗯,飒飒说的就是对的! 中午果然没赶到。 三人轮换着吃了豆角包子,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进城。 去郑家后中间再出来肯定不大方便,就直奔县学。 那门子还认得她们,见状就笑,“还是来找裴先生?” 师雁行跳下车,照例抓了几个大钱,另有一包事先准备好的卤味递过去,“是呢,大冷天的,您也辛苦了。这是自家做的,跟兄弟们下酒吃吧。”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类似门卫的小角色消息灵通着呢,反而轻视不得。 那门子假意推脱一回,见油汪汪一包鸡鸭腿儿,忙低头嗅了一口,“好香好香,小娘子还有这般手艺?” 师雁行这回送的东西比上次更多,那门子收了好处,也不觉得苦,笑嘻嘻叫了一个要好的同伴来。 “外头冷,小娘子且先上车坐等,我们送了东西就回来。” 却说裴远山今天下午没课,与妻子用过午饭,正在屋外晒书,就见一个眼熟的门子带人提着大包小裹上来,说还是上回那位师姑娘送的。 裴远山倒不在乎这些,只微微皱眉,待看到包袱上面一卷纸才略略舒展。 他让妻子收拾东西,自己径自取了纸卷展开来看,果然是日常描红练字。 “倒是不曾懈怠……”见那每页纸上都标着日期,裴远山眼中隐隐带了笑意。 宫夫人亲自将东西提进来,见里面有上回吃的酸菜和土豆粉,笑道:“正好,今儿晚上咱们就用这个。” 上回丫头用酸菜煎了蛋饺,他们夫妻俩都用了许多。 见裴远山全神贯注盯着什么瞧,像是没听见自己说话,宫夫人也凑头过去瞧了眼。 “呦,这是交的功课?” 裴远山嗯了声,竟起身进了书房,挽袖提笔往朱砂砚台内蘸了一回,仔仔细细批改起来。 这一横不够力道,那一捺没收住……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师雁行是个女子,甚至没正经进学,只埋头批改,一页一页一字一字,看得很认真。 不多时,师雁行送来的一摞作业上就都密密麻麻挤满了大小不等的红圈,边角还有裴远山亲笔题写的批注。 宫夫人中间来添了一回茶,又请两个门子进门歇息。 “他老毛病上来,少不得要几刻钟。” 两人忙道不敢,只敢在外间小凳子上,屁股坐了半边,小心翼翼吃茶。 哪怕他们平时再怎么私下里取笑,人家毕竟是做过京官的,那就是天上星宿! 岂敢怠慢? 屋子里静得吓人,只听见外面宫夫人翻动书页,还有书房内裴远山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动静。 两个门子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浑身不自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初与师雁行说话那门子知道裴远山和宫夫人为人和气,略吃了几口茶,便大着胆子问:“敢问夫人,那位师姑娘是什么人呐?” 宫夫人才要说话,里头裴远山已经批改完毕,闻言大步流星走出来,淡淡道:“我的学生。” 那边师雁行等人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看到门子喘着气跑回来。 也不知怎的,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好像突然恭敬起来。 江茴赶着车往郑家去,师雁行则跟鱼阵窝在马车里看被打回来的作业。 本来师雁行就是刚开始练毛笔字,交作业的时候其实挺心虚,但又怕平白送东西对方不收,这才硬着头皮交了。 如今还没打开,就看见无数力透纸背的红圈圈,顿觉头皮发麻。 裴先生也忒尽职尽责了点儿! 鱼阵伸着脖子看,惊叹道:“好多蛋蛋!” 师雁行:“……” 确实够多的。 她每张纸都写足了一百个大字,头几张几乎是满江红,连裴远山的批注都快挤不下。 但越往后,有问题圈红的地方就越少,批注也多起来。 最后一页的背面,裴远山还写了一行字: “学者不易,学而不移,望自珍” 师雁行慢慢念了两遍,缓缓吐出口气,将那一摞作业都小心地折好收起来。 望自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