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才对苏北海的一切微表情都了如指掌,一看这样就知道苏北海不高兴了。 但这份不高兴,大概率是冲王德发。 “师家,”苏北海却先想起另一桩事,意有所指道:“我记得之前令慈八十大寿,做菜的厨子也姓师。” 孙良才对此早有准备,当即不慌不忙点头,“便是那个小姑娘。” 他没急着辩解,也没替谁说好话,显得十分坦荡。 这种事越描越黑,多说多错。 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苏北海盯着孙良才看了几眼,这才慢慢收回视线,淡淡道:“衙门上下各司其职,秉公办理就是。” 孙良才暗中松了口气。 有了这句话,这事儿算是妥了。 各司其职,啧啧,苏北海明显是对王德发的不安分不高兴了。 苏北海向上攀爬之心更甚于孙良才,他素来爱惜羽毛,绝不会容忍底下的人背着自己胡来。 正如师雁行所想,那王德发的妹夫虽是知州,可一来此事本非他授意,二来即便苏北海帮忙抹平,对方也不可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提携于他。 况且区区知州而已,又不是什么世家豪门、阁老重臣,纵然有心,可提得动吗? 反倒是如果任由王德发胡作非为,一旦养大胃口惹出民怨、走漏风声,就是结结实实的政绩黑点。 且不说衙门那边如何,师家好味的买卖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师雁行亲自下了帖子,请郑平安和当日帮忙的衙役们择日吃席。 这就是结交底层衙役的好处了。 他们虽然不是官,但在现实生活中,权力的可操作空间非常大。 如果昨天来的是不相熟的衙役,对方可能二话不说直接命她们关了铺子,甚至还可能拿人。 但现在呢? 都好好的数钱呢! 郑平安带头回信儿,说事儿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 只是现在风波未定,吃席还得过些日子。 师雁行马上又拿出提前封好的几个红封,托郑平安转交。 “本来刚煮了一大锅烧鸡,稀烂喷香,骨头都酥了,汁水也丰沛,可提在手里太显眼了些,不如钱来的低调又实用。” 所谓的交情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有来有往处出来的。 说的俗一点,就是钱,就是好处。 只有好处到位了,交情起来了,才能有资格谈情分。 郑平安应了,笑道:“他们不便前来,我倒可以先替他们尝尝。” 反正他跟师雁行的关系世人皆知,几乎天天都来,进来吃只烧鸡而已,不算什么。 那烧鸡果然下了大功夫,高汤锅里煮了几个时辰,端的骨酥肉烂,一整条鸡腿进嘴,连点渣都不剩,骨头都能嚼烂了咽下去。 五公县人爱吃鸡鱼,偏鸡皮内肥油又多,原本郑平安早腻了的,可今儿竟空口吃了一整只烧鸡,仍觉得意犹未尽。 师雁行笑道:“怎么样,不难吃吧?” 郑平安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又压低声音道:“听说今儿王德发被苏大人当众斥责……” 师雁行眼睛一亮,“事发了吗?” 郑平安点头,“八、九不离十,听说离开的时候,那王德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师雁行又问了细节,想起今天去送烧鸡时秦夫人的暗示,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 虽然训斥时打着办差不利的名头,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不过借题发挥罢了。 是苏北海真的如此公正吗? 未必。 他今天发的这十分火气,恐怕有八分是因为下面的官员背着自己搞龌龊。 搞就搞吧,偏偏还让人拿捏住,传出去不是打他的脸吗? 第75章 事了 名, 或利,或是荣耀,抑或是为本地百姓谋福祉,任何一位官员都必定要谋求其中一种或几种。 师雁行深信, 没有不能被收买的人。 如果不能, 一定是某方面没给够。 通过与郑平安的深入交流, 师雁行简单总结了苏北海此人的特性: 渴求更高的权力,但为人谨慎, 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挡诱惑。 同样是谨慎, 苏北海可比孙良才高级多了。 后者说好听了是谨慎小心,说难听点就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 不敢承担任何风险, 不敢接受任何挑战。 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遇不到什么波折, 但相应的,也没什么大前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