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神不知鬼不觉,谁承想前几天她娘四处找东西送人,竟把其中一份翻到了!当时就骂她吃里扒外。 “挣了钱只想着养汉子!白放着自家爹娘不养活,这是日后想带去婆家啊!” 你们一点儿嫁妆都不准备,我自己攒点怎么了? 秀儿又羞又气,强撑着与她对骂几句,到底不想背负不孝的罪名,便忍了下来。 “自然可以,”师雁行叹了口气,拍拍她瘦削的肩膀,“辛苦你了,只是日后成亲可怎么办呢?你婆家为人如何?” “他们还好……”说起未婚夫,秀儿羞红了脸。 但长了这么大,她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懂的幼童了,骨肉血亲尚且不可靠,外八路来的男人也未必靠得住。 可至少目前来看,嫁人是她摆脱原生家庭最快也最靠谱的法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娘家可以不管外嫁女死活,同样的,出嫁女也再无义务照顾娘家。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虽然残酷,但对上秀儿这种情况,反而是最好的庇护。 所以她就偷偷把剩下的几份钱都挖出来,塞在衣服里带来店里,希望师雁行帮忙存着。 日后即便涨了工钱,她也要留个心眼儿,自己单独留一份。至于节假日的奖金,也都存在师雁行这里。 万一婆家也靠不住,好歹是条退路。 师雁行见她不是个没成算的,也是欣慰。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无论是男是女,最要紧的还是靠自己。” 秀儿用力点头,背过身去,从身上摸出来好些还带着体温的铜钱。 师雁行都收了,当面点清,又说:“按照规矩,我该写个条子给你,可是……” 万一再被翻出来呢? 秀儿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您待我们这样好,又岂会贪这点儿?您不嫌我麻烦,我就知足了。” 她这么做完全是破釜沉舟豁出去了。 但凡换个人,但凡东家有一点儿歪心思,就好比肉掉进狼嘴里,再没有吐出来的一天。 师雁行想了会儿,“这么着吧,我单独弄个账本,上面写明某年某月某日你交给我多少钱,如今你也识字了,简单的数字应该看得懂。咱们两边核对清楚,各自签字按手印,日后开支也这么着,彼此心里都清楚。” 秀儿再没想到她考虑得这样周道,连忙点头。 晚间师雁行回家,换了衣裳,江茴无意中瞥见袖袋里掉出来的一本新簿子,就顺口问了句。 师雁行也没瞒着,对她说了事情首尾,听得江茴又气又叹。 气的是那家人竟如此磋磨亲生闺女,叹的是没想到秀儿早前看着面团儿似的,如今竟有这般胆魄! “纵然男女有别,可女娃难道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何苦来哉!” 江茴叹道。 师雁行才要开口,却听桌子对面的鱼阵来了句,“男娃不好!” 师雁行和江茴都是一愣,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望去,“什么不好?” 鱼阵晃了晃腿儿,皱巴着脸嘟囔道:“男娃不好!” 师雁行和江茴都觉得不对劲,不约而同靠过去,软声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原来是两天前鱼阵去郑家找有福和有寿玩,本来三个小孩儿玩得挺好,谁承想正碰上郑家旁支来走亲戚。 有福有寿见了,少不得对长辈行礼。 那些人就顺势奉承起来,连带着鱼阵也得了不少好话。 后面男人们在前头说话,女人们在后面花厅磕牙,有几个姑婆就拉着有福说笑。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个女人突然来了句,“有福啊,日后这家业都是你爹的,来日就是你弟弟的,你一个女娃可怎么办哦!” 三个孩子还小,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那人身边的几个女人一听,骤然变色。 “她婶子,你莫不是吃醉了吧,说的什么胡话!” 上头的郑母和两个儿媳听见动静,就问怎么了。 有寿到底大几岁,隐约觉察出不对劲,忙劈手夺过两个妹妹,一手拉着有福,一手拉着鱼阵,噔噔跑去郑母跟前,大声将方才的话复述了遍。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郑母当场就拉了脸,“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嘴!送客!” 什么家业是老大的,又什么都是有寿的,这是连着把二三代都挑拨了啊! 柳芬妯娌两个也气得够呛,这都什么混账王八亲戚! 说话那女人也没想到事儿闹得这么大,脸儿也白了,腿儿也抖了,忙不迭辩解道:“我,我就是玩笑……” 再说了,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 装什么和睦团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