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还是个落魄书生,一无是处的画师,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却因为给美食城画了那许多菜谱,更兼帮师雁行画像赚了一笔,三五个月内不愁吃穿。 最难得的却还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而且发现自己貌似还真的挺擅长,好像突然生活就有指望了。 师雁行收回思绪,顺着他的话笑道:“好日子且在后头呢!你呀,来日大有可为。” 这倒不全然是奉承的话,实在是胡画师如今的画法贯通中西,融汇古今,独具一格,简直太适合为有钱人家作画了。 胡画师闻言又嘿嘿憨笑起来,朝着她拱手道:“都是托了掌柜的福……” 胡画师家就住在县城中,师雁行便先让胡三娘子送他家去,约好了明日再来。 冬日天短,马车行至家门口时,已是暮色四合,沿街都亮起了灯。 半路上又下起雪来,雪片不大,有些碎,但是很密,西北风一刮,便纷纷扬扬打起旋来。 地上没一会儿就白茫茫一片,橙黄色的光晕映出一团又一团,飞扬的雪片绕在周围,如梦似幻。 师雁行下了车,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细碎的雪片从高空落下,打在脸上,瞬间融化,冰冰凉凉。 她顺手紧了紧斗篷,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凉湿润的冷空气游走在五脏六腑间,仿佛头脑都清醒了似的。 一别三月,恍如隔世啊! 胡三娘子上前敲门,自有留守的护院在内盘问身份,她便朗声笑道:“不过离家数月便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胡三娘是也!掌柜的回来啦!” 里面的人一听大喜过望,马上开门一瞧,果然是她们主仆二人,忙让了进去。 这几个月师雁行虽不在家,但东跨园日依旧日日打扫,整洁如新,各处的热水和干净替换衣裳都是齐备的。 师雁行先去洗漱一回,这才带着礼物去主院,一边走一边问:“太太和二姑娘都在吗?可曾用了饭?这些日子家里可太平?” 那护院便是第二批接了胡三娘子等人的书信来投奔的前任相扑手,也是一般的精悍干练,闻言便道:“家里一切都好。郑大官人和小官人也时常关照着。太太这会儿大约在带人盘账哩,二姑娘也从学里回来了,只怕再过个一时半刻,便要用饭了。” 因如今师雁行与她们母女分隔两地,这边的买卖少不得大多落在江茴头上,时不时就有大小事宜需要她做主。 临走前师雁行更甚至将那卤料粉的配比告诉了她,弄得江茴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害怕,一连几宿没睡着觉。 “这是你辛苦琢磨出来的秘方,怎好告诉了我?” 万一她一不小心没守住,可怎么办? 师雁行当时是这么说的。 “如今咱们早是一体,还分什么你我? 况且我远在州城,你又在县城,每日作坊里产出料粉无数,难不成还要日日送去州城,等我配好了再拿回来?平白一趟麻烦……” 这世上最不可能背叛她的就是江茴了。 只是这么一来,江茴又要帮着配卤料粉,又要盘账,便有些忙不过来。 说不得从买来的女孩子里挑了两个对算数敏感的,带着她们一起盘算,如此负担大减。 才进到正院,就有来送饭的胖妮儿等人看见了师雁行,当时就愣了一下,过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朝里面喊:“太太,太太!二姑娘!掌柜的回来了!” 师雁行噗呲一笑,路过她们身边时,挨个拍拍头捏捏脸。 “嗯,长高了,也长结实了,听着中气十足的,这才像咱们家的人。” 胖妮儿等“老人”就都嘿嘿直笑,又高兴又兴奋又骄傲。 另有一批新买来的小姑娘几乎没见过师雁行,亦不了解其为人,只觉得这位主子年纪虽轻,可一身气派却不输常人,又时常听前辈们提及这位掌门人的各类事迹,内心又是钦佩又是畏惧,竟大气不敢出。 不多时,就见正房的门帘子一挑,一身浅绿色兔皮小袄的鱼阵炮弹似的弹出来,张着双手嗷嗷直叫:“介介,介介回来了!” 师雁行笑着蹲下去,伸手将她接个满怀,然后站起来,在院子里抡了几圈。 “想我了吧?” 这小东西瞧着也是个正经半大姑娘了,可每次一着急,还是会不自觉带出来小时候奇怪的发音。 鱼阵咯咯笑了一阵,然后就两只胳膊死死搂住她的脖子,下巴戳在师雁行的颈窝处,竟吧嗒吧嗒掉起泪来。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嗯,我,我都好想你的……” 师雁行之前走的时候说好了尽快回来的,可没想到这一去三个月,除了一开始波折有些多之外,后面竟十分忙碌,连回家探亲的空都没有。 自从出生以来,小姊妹俩什么时候有过如此漫长的分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