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孟晖身上也多了几只手,摸得他毛发悚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起来: “我已有家室,有家室啊!” 偏还有人不死心,追着跳脚吆喝:“做妾也使得!” 酒楼的伙计们经验丰富,熟练地跳过来,插在两拨人之间,为柴擒虎等人争取了宝贵的“逃跑空隙”。 待到二楼落座,发乱冠斜的三人仍心有余悸,对视一眼后不觉大笑出声。 一时笑毕,孟晖却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叹息起来,“京城啊,京城……” 回想起过去几天,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见他眉宇间多有郁色,柴擒虎便猜到怕是结果不如意,便出言安慰道:“榜单未出,孟兄也不必过分妄自菲薄。” 孟晖摆摆手,拱手道:“多谢柴兄盛情,奈何我尚有自知之明,此番只怕犹在孙山之外。” 他吃亏就吃亏在过去几年只一味闭门读书,虽后半程有裴远山指点,到底时日尚浅,只习得皮毛。 平时唬唬人倒也罢了,可一上考场,便原形毕露。 “啊这……” 柴擒虎挠挠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大不了三年后再来? 可若能今年中,谁愿意多熬三年呢? 倒不如不说。 大喜的日子,孟晖也不愿拖着旁人一起丧气,便笑道:“我技不如人,日后多努力也就罢了,只可惜辜负……罢了,不说这些。倒是我看两位红光满面、双目有神,想必是十拿九稳了吧?” 他知道这二人家世颇好,很早就在外游历,又拜得名师,行文锐利,才学见识远非寻常人可比,心中既羡且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寒门难出贵子,便是如此了。 他家贫,日常起居尚且难以维系,能念书便是意外之喜,又哪里来的余力外出游学?去哪里觅得传世好书来看? 既不能游学,又读不得好书,何谈见多识广? 既谈不上见多识广,考场上输给旁人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正剥桂圆的田顷闻言道:“谁知道呢?只看圣意罢了。” 其实他还真知道。 前几日他和柴擒虎已经拉着宋云鹭对了一回答案,私下里还请裴远山的几位至交好友偷偷看过,都说不错。 田顷自己是火候差不多,而柴擒虎属于临场发挥型选手,且又愿意用功,近几年发挥神速,了解了皇帝和考官们喜好后努力靠拢,约莫也是大差不差。 宋云鹭欢喜坏了,私下里偷偷给两位师弟烧香。 若果然有个双喜临门,或许师父眼下的困境也可解了。 “待放榜之后,孟兄可有什么打算么?”柴擒虎对孟晖印象不错,有意帮一帮。 观孟晖此人,眸正神请,非那等肆意放荡之辈,给银子怕是不会要的。 若要去什么地方游学,他倒是可以帮忙介绍人带路,或是找了朋友家与他借宿,也好护得周全。 孟晖就说想先留在京城看看。 他缺的就是见识和格局,若回沥州,也不过重蹈覆辙,沿着过去几年的老路走一回,恐不会有太大进步。而若要外头游学去,只靠举人的一月二两多银米可撑不下来。 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家中尚有高堂,下有妻儿,留下她们却如何过活? 倒不如就在京城赁一间小小房舍,省吃俭用,或去谁家做个先生贴补,多多汲取时局动向。 若是东家厚道,没准儿还能省出些来寄回家去呢。 孟晖打听过了,京城单独的院子他自然租不起,可好多人也如他一般囊中羞涩,只赁一间屋子,倒也能够了。 柴擒虎沉吟片刻,“倒也好。”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京城之中有几处隔三差五便有文会,各地举子乃至进士们都在那里高谈阔论切磋才华……” 说着,他就向酒楼要了纸笔,将那几个文会场所和举办日期一一写下,交给孟晖。 孟晖双手接过,感激不尽。 大家正相谈正欢,忽听外面一声锣响,不知谁大声喊起来: “放榜了放榜了!” 正说话的众人也顾不上交谈了,都跟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