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到六部去做了个小小主事,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孙承祖业了。 江茴看过,一时感慨万千。 真乃世事无常。 她对洪令波的感觉有点像对江平的那个小妾:恶心有之,但真说起恨不恨?好像也没那么浓烈。 因为罪魁祸首就是江平,如果他没动那个心思,洪定波决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违,主动提出纳一个进士的嫡女做小妾。 洪定波有错,却及时受到了惩罚,而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有出息的,焉知不是父辈的报应? 至于那个也中了进士的孙子…… 已是三代,若因当年的过错强行报复到无辜人身上,江茴做不到。 她自己已经饱尝父辈作孽的苦果,不忍心加之。 这就是师雁行最欣赏江茴的地方。 她曾饱尝苦难,历尽挫磨,却始终愿意保留一点真心和善良。 “那这样好了,反正现在人家在京城,咱们在这里也是鞭长莫及,”师雁行笑道,“咱们权且慢慢看着,如果那姓江的小子是个好的也就罢了,留着他为民造福。若是坏种,以后就想办法除了他,新仇加旧恨,也算为民除害。” 江茴知道她现在是在安慰自己,却也不怀疑以后她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好!” 送走江茴时,师雁行忽然有了另一种想法: 说起来,江平当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洪丁波恨都要恨死他了,就也不知他是单纯的郁郁而终呢,还是有外在人为因素推波助澜?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甜也好,苦也罢,日子都得过下去。 所幸现阶段留给师雁行她们的,都是甜。 当人到了某个层面之后,就会发现做生意真的一点都不难,那些钱送到眼前,不赚都不行。 而现在师雁行就到了这个阶段。 漫长的铺垫和积累过后,她的财富开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积累。 师家好味终于进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速发展期。 大师兄升官,二师兄和三师兄高中进士,师父起复,这一系列事件都发生在过去短短一年之内,堪称风起云涌。 民间反响不大,皆因朝堂政事对普通百姓而言毫无意义,他们连谁坐龙庭都不在乎,更何况几个小小官员? 可州县之中的官员们却早早对此有了表示,纷纷对师雁行递出橄榄枝。 城内外的高端宴会好像忽然多了起来,而且几乎每一个都指明要师家好味操办,却并不一定要师雁行出手。 说白了,就是主动送银子。 师雁行却不敢怠慢。 官场起伏不定,今天裴远山能升官,来日也能贬官,若就此猖狂,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哪怕现在手底下的女孩子们大多锻炼出来,每每有贵客点单,师雁行也必要亲自上手,将各方面细节处理得妥妥当当,没有一点错漏。 时间一长,原本有些只是看裴远山脸面的官员们也从走过场变成真满意,不禁暗自赞许起来。 “怪道远山公要收她做弟子。” 光是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和心计就盖过了不知多少成年人。 外人只以为这对师徒善于识人押宝,却不曾想过,或许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只是当年两个落魄的异端偶然投了缘。 一切都丝滑得不可思议。 师雁行就像耕耘多日的老农,历经辛酸苦楚,如今终于迎来丰收,挥舞着镰刀肆意收割硕果。 就连江茴也顾不上悲春伤秋,忙得头顶冒烟,脚下生风,每每盘账都禁不住对着今非昔比的账本感慨道:“这银子来得也太容易了!” 她们不过只是跟官员沾亲带故便已是这般,那么官员本人呢?敛财又有多么容易! 转眼到了年底,事情又越发忙碌起来,师雁行难得抽空过来正厅这边,才进门就听到江茴这番话,忍不住笑了。 “做了官,自然有大大的好处!要不然大家怎么挤破头往上爬?” 就好比那苏北海和周斌,只是平时帮她们说几句话而已,年底就有几千银子进账,隐晦又安全。 多么舒服! 就这么着,还多的是人想上杆子送银子,却没机会和门路呢。 江茴一听也跟着笑了,放下笔,揉着手腕从里间走出来。 “瞧你这满头满身落的雪,外面下的竟这样大了吗?” “可不是,冻死我了!鱼阵还在那边念书?” 师雁行解开斗篷,先去碳盆边烤了一回。 “今儿不念了,赵先生说,快过年了,孩子们也该松快松快,带着她们剪窗花呢!” 江茴就这么瞧着,一时竟有些出神。 又是一年,她长高了不少,眉宇间少女的稚嫩更浅,确实是备受追捧的“师老板”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