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娘心狠吶,留在这儿就是个死,可跟了别人去,挨打挨骂都好,好歹能有口饭吃……」 小柳迷迷糊糊跟大家进了店,抱著大碗去盛菜。 师兄挑了个老大的鱼头,听说叫剁椒鱼头,酸酸辣辣,滋味儿特别足,脸颊子上肉也多,剩下的汤汁还能拌饭吃。 「来,」见小柳不动,师兄伸手去拿他的碗,「这儿有你心心唸唸的大块肉,好肥嫩模样,我给你盛一碗!」 小柳突然抱住碗喊了句,「我,我要吃娘做的粑粑!」 不是能吃到老家做的饭麼? 我想吃娘做的粑粑,行吗? 眾人一怔,就听小柳又喊了遍,竟意外带了哭腔。 「我想吃娘做的粑粑!」 那些久远的,曾经一度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在此刻卷土重来,压得小柳喘不过气。 他想娘了。 店内其他食客和店员纷纷望过来,师兄手足无措,蹲下来哄他,「你娘……这,这也回不去呀!有肉吃不好麼?」 小柳却吧塔吧塔哭起来。 确实回不去了。 其实刚跟著戏班子走那会儿,他曾经偷偷跑回去过,一推门,就看见了吊死在房梁上的女人。 是郝师父跟过来把被吓傻的他又抱回去的。 「天底下苦命人多著呢,下九流的人,若都开始倒苦水,能把河堤衝垮嘍!熬吧,熬出头就好了!」 「哎?小孩儿,哭什麼?」 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小柳本能抬头,竟然是之前大方打赏的白胖男人。 他还是穿戴很好,腰间又繫了另一个精緻荷包,大约裡面同样有几锭银子和几张卷起来的银票。 小柳不好意思说,可对方却从周围食客和店员们的口中拼凑出原委。 他挠挠头,然后非常郑重地点头,「吃饭嘛,自然是一顶一的要紧事。」 小柳傻眼,大张著嘴巴,肿著眼泡看他,眼泪鼻子混在一起流到嘴巴裡都不知道。 advertisements 那人随手丢给他一块雪白雪白的手帕,「这个不难,小师妹什麼都会,我去问问她!」 说罢,竟又吧塔吧塔跑回楼上去了。 旁边便有熟客笑,「哎呦,你们遇到贵人嘍!那位可是位官老爷,姓田,与这家掌柜的师兄妹相称!」 听说那位师夫人今儿来视察来了,就在楼上呢。 郝师父等人一听,俱都惊得魂飞魄散,又担心方才是否失礼。 又有人道:「这家的掌柜可厉害,又心善,专為咱们这些出门在外混饭吃的著想,菜单子隔几日就变一变,我们都来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吃完呢! 非但如此,她还时常叫大家自己提,有什麼想吃的爱吃的,若店裡没有,只要能想办法弄出来的,你就等著瞧吧,要不了几日,保管有!」 小柳捏著那张手帕,如同捧著一个易碎的梦。 郝师父从后面捏了捏他的颈子,没做声。 其实哭完之后,小柳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当初娘分明说过的,要好好听话。 可现在,他不听话了。 可就在小柳想放弃时,第三天要登台时,戏园子的管事忽然带进来一个外人。 看清来人面容后,郝师父慌忙站起,带头行礼。 「给田老爷请安!」 「海,我就是看个戏,不兴这套,起来吧!」胖乎乎的田大人很和气地摆摆手。 他朝小柳招招手,打开食盒,露出裡面金灿灿的小圆饼来。 「尝尝,这是不是你说的又香又甜又烫的粑粑?」 顾不得烫,小柳抓起一隻来边哭边吃,「呜呜,我娘做的,没,没这麼好吃……」 「餐馆裡已加了这道菜,日后跟其他新菜一样,隔些日子就会出现,若馋了,只管去吃,可不许哭鼻子。」 对方笑了,又对郝师父道:「你们在这边演十日吧?十日之后呢?」 郝师父不知他的用意,喃喃摇头,「若没有别的活儿,自然是要走的。」 没人收留的京城,他们住不起。 田大人点点头,「这麼著,我请你们去师家酒楼演,先定一个月,如何?」 巨大的馅饼兜头砸过来,郝师父人都傻了,再开口,声音都打颤。 「是,是内城那座三层大酒楼麼?」 师家好味的名头他自然听过,几家自选餐厅在外城,就是寻常餐馆的格局,根本拉不开场子。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