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春雾拢烟的灰青圆领袍,袖口挽了几叠,李策正坐在桌前持笔书写,落叶轻飘飘地躺在了他展开的宣纸上,也未惊扰他的专注。 福安从外头走来,将刚冲泡的热茶轻轻搁置在桌案的西南角,等到李策提笔悬停,似在打量自己刚刚写完的那行字时,他才适机开口:“殿下,刚刚福吉来说,王妃朝他打听宫外的事。” 李策顿了一下,将紫毫笔搁置在笔枕上,“是吗?” 福安颔首,“福吉谨遵殿下的意思,并没有说太多,王妃看着有些失落。” 李策捻起银杏叶,缓缓道:“她从前并未在宫里待过,更何况閬园封闭,一日两日尚可,时间久了就知余生难熬,后悔了。” ‘后悔了’三个字说的很轻,轻得就像齿间碾着一片花瓣,轻轻含着。 福安听出了他的意思,然而却有不同的看法。 “可殿下不是已经知晓了这位余姑娘并不是谁派来的人,对殿下更无企图,这才纵容她连着几日都清凉殿里。” 卧榻之侧岂容不轨之人,身为皇太子的出身,一直受着帝师悉心教导,最是严谨克制,若说第一日还带着试探,那其余的几日又该当如何解释? 当然,主子没有必要要给他解释,但是福安自己却能品味出一些不寻常。 所以他即便再不愿意开口说话,此时也忍不住劝道:“陛下赐婚,乃是天命,殿下与余家嫡女退了婚,也不该自绝婚事,身边终归还是得有人相伴,将来也好延绵子嗣,开枝散叶。” 旁的皇子哪怕没及冠都有通房侍妾在身边伺候,身为皇太子反而身边干干净净,连只母蚊子都找不到。 还没削发为僧,却其心淡泊,也离入道不远了。 福安还真怕了他会有这样的心思,清秀的眉头又蹙了蹙。 李策笑了,将落在宣纸上的叶片一一扫落,轻声道:“我从不勉强于人。” 福安朝外瞅了瞅,一向能言会道的福吉此刻不在身侧,不若他来,定然会将话说的漂亮,可惜他嘴笨,只能沉默下来。 “去吧,把她叫来,我有话要同她说。” 福安刚抬起眼,李策将袖子放了一半,忽而又改口道:“不必,还是我亲自过去,你且留在这处,看着墨干,不要叫落叶沾了去。” 福安扫了一眼桌子上一篇墨迹未干的《富马治》,垂首敛袖,应了一声,“是。” “王妃。” 不远处回廊上正要转身回屋的少女恰在此时听见身后李策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殿下叫我?”不外乎余清窈会觉得奇怪,因为以往李策这个时候都还一直在树下看书,不曾到处走动,该不会是刚刚她看了几眼,让他发觉了吧? 想到这里,余清窈的手指不由攥住腰间的丝绦,半扭过身,嗓音里都透出几分紧张:“我这就要回屋了,不会打搅殿下。” 李策伸出一臂,衣袖荡起,从她的身侧拂过,力道虽轻,但是也让余清窈知晓了,李策不是让她回去,倒像是有事要交代,她按下想要逃走的心思,乖顺地留下。 “你在閬园已久,可有所思所想之事,我既已答应过你,定会尽力满足。” “殿下是指?” 从屋檐下漏下斑驳树影落在她身上,风摇枝曳,像是许多黑白的蝴蝶在她银红色裙摆上扑飞,生机勃勃,再往上的是余清窈扬起的脸,嫩白如玉,扁圆的杏眼乌黑剔透,像是上好的黑珍珠,莹光润润。 她没有心机,更不会藏匿心事,就像是一张迎着光的白纸,轻易让人看透。 宫里没有这样的人,他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 若他本性强横霸道,只怕就会顺从自己心意,可他并不是。 抬到一半的手,还没触碰到余清窈的发丝,他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