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仗要钱粮、朝廷财政收紧要加赋税,别的地方也困难云云,冠冕堂皇的说法应有尽有,只要敢想没有什么不敢说。 若是秦王夫妇一开始就打着要捐款赈灾,只怕今日来的都是些愁云惨谈、勒紧裤腰带喊穷的官员。 可他明明一个压着赈灾款来中都的人还堂而皇之地要给王妃大摆生辰宴,这才迷惑住了众人的眼睛,还以为这个秦王与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齐王同出一辙,是个爱享乐的。 既然单独送礼给秦王行不通,那趁机送上生辰贺礼那就名正言顺了! 等到秦王妃言笑晏晏把话一说完,几个官员差点一口气就没提上来。 心里直呼上当。 然而王妃手里的小册子已经将他们送上的贺礼记录在册,也容不得他们反悔。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得陪着笑脸,夸赞王妃厚德。 余清窈都能看出个别官员显然言不由衷、皮笑肉不笑,当然几位表现得十分自然,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余清窈此举大善,还是道行比较深。 余清窈又看了眼李策,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有大手从她的腰侧轻点,好似心情不错。 她也唇角翘起,含笑不语。 这是她头一回对人‘使手段’,没想到结果这么让人心情愉悦。 看着那些老奸巨猾又深藏不露的大人们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交头接耳,当真有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 难怪权势会让人为之着迷。 余清窈神采飞扬,一扫之前的疲倦。 李策的计谋环环相扣,从铺垫到收网都是那么隐蔽,不惹人注意,要不然怎能一举成功。 更厉害之处在于石碑铭谢不但写上人名还连款额一并题上,这让几位好面子的官员如坐针毡,连忙要去找福安询问,能否添补。 他们可以一个子都不给,却不能将穷酸样弄得世人皆知。 冯氏脸也红了,连忙拉着身边的夫君袖子问: “我们就送了那样一份不起眼的小礼,王妃娘娘不会也将我们写上去吧,届时大人的颜面……” 郭都事扯回自己袖子,低声道:“嗐,我们家就这点钱,送得再多王妃也决计看不上的,更何况我与安县知县自幼交好,他还不知道我这个人,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这话也是在理。 郭家本就不宽裕,拿出多少来也是不够看的。 冯氏窘迫地低下头,扯了扯手上的袖子。 这是她最好的衣裳了,但是因为没钱所以布料也裁的短,很容易露出里面中衣的袖。 所谓捉襟见肘,十分难堪。 这时秦王殿下身边的公公又过来请郭大人,冯氏顿时抬起头,面色大变。 莫非是因为礼物送得太轻,要被当众为难?! 郭孝却毫不在意,起身理了理衣裳就大步跟了上去。 只留下冯氏面容惊慌,揪着衣袖坐立难安。 福吉将郭孝引到主位阶下,他就对着秦王、王妃板板正正地行了一礼。 余清窈此前只见过他的夫人冯氏,但见着夫妻两人衣着一样朴素,身形也偏瘦,不像有些大人腰身浑圆,连玉带都快捆不住了。 李策看着郭孝也很满意,就道: “本王近日翻阅中都案册,得见都事有一篇《屯粮策》写的不错,你也是安县之人,可有意愿随本王一起去安县赈灾。” 他话音一顿,环顾四周道:“此事虽繁琐却事关重要,需要踏实能干的人随本王前去。” 此话一出,其余人皆惊。 有人不禁开口道:“秦王殿下,此事不合规矩,是否需要等程大人回来再另行商议!” 这个程大人就是秦州左布政使,统管秦州行政和财赋出纳。按理说灾银一入秦州,理应交由布政使司统管,可是秦王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又带着两千亲王近卫硬是把二十万两直接送进了自己的王府。 那倒也先不提,可这直接越过布政使司,自己点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小官来协理分配,这就让他们急了起来。 李策面上也不恼,微微一笑。 “等程大人探亲归来,可直接到安县找本王,本王自会给他一个说法。” 他的嗓音虽然温和,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有转圜的余地。 让人听出他平静语气之下强硬的态度。 那开口之人顿时张口结舌,头上的冷汗直冒。 郭孝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王殿下竟如此信任于他,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最后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是他当官被埋没二十余年来最激动的时刻。 不管周围的同僚是恨是嫉,是怒是怨,他通通不在乎,连忙跪下叩首。 “谢殿下,谢王妃!”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