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深,计较的那么细,谁成想世间的造化竟然这般弄人,一晃眼已经有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宛如流沙般从指缝间溜走了,在他心里一直温柔善良、好似纯洁百合花的玉柔表妹,日益陌生,变成动不动就会歇斯底里、情绪失控地乱砸东西、打骂宫人,心心念念着想当额娘却偷偷磋磨他儿子来出自己的气,被这后宫里的人和事磨得面目全非。 相反虎了吧唧、没有半分大家闺秀该有的温婉样儿的小赫舍里氏却把保成教导的那般好,还能够毫无芥蒂地将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四视如己出,抛开血缘关系和母子身份不谈,甚至就连憨直的保清也享受过她的庇护,被救了三次命,把她当成半个额娘看待,性子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儿恪靖也是整天开口、闭口的景娘娘…… 这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当初眼瞎了,差点儿错过了一个极好的女人,若是时光倒流回六年前,皇玛嬷真的拗不过自己,最后妥协应允了他的话,打消让赫舍里·晴嫣入宫的想法,而是耐心地等上几年,待发妻的庶妹、和一母同胞的嫡妹长的稍微大点儿后,从她们两个人中挑选一个入宫待年。 或许很多东西都开始在那一年的中秋节完完全全地错过去了,保清、佛拉娜和大侄女穆尔登格很有可能会在康熙十四年的冬日荷花池里溺水身亡,保成在最需要额娘关怀的幼小年龄段里身旁没有靠谱的女性长辈引导陪伴,性子会变得敏感、缺失安全感,而他被白莲教余孽绑架、命悬一线时,也会面对生死难料的局面,或许此时能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青石板上惬意地享受清风、欣赏明月都是不确定的事情了…… 老一辈们说的“贤妻”旺三代,确实是一句佳话。 倘若没有皇玛嬷一直在背后苦苦支撑、周旋,大清入关后汗阿玛能不能坐上皇位他不确定,但是自己必然是没有今日的,而小赫舍里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和皇玛嬷的功劳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他不能说清楚自己眼下究竟对这个女人是什么心思,可有一点儿他很确定,当他烦躁时,第一反应就想到去北面的储秀宫转转,看见小赫舍里氏这个女人就会令他很安心…… 夜风吹得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待将纷乱的思绪都给捋顺后,康熙停止转动玉扳指,而是曲起左手的手指轻敲了几下玉扳指,将心里面那个琢磨了大半年的决定也给做了出来。 此时主仆二人刚好前后脚地迈腿进入了乾清宫的西侧门,康熙就转过头对着紧跟在身后的梁九功低声吩咐道: “梁九功,等明个儿你去收集一下这京城中家族显赫的、亦或是出身三品大员之家的小姑娘们的信息,年龄就定成三岁以上的,把嫡庶标清楚,整理成一份折子给朕写出来。” “是,奴才遵旨。” 梁九功闻言,眼中随即滑过一丝笑意,忙恭敬地俯了俯身,在心里捏着嗓子高声呐喊着:啊!杂家就知道,只要是贵妃娘娘的提议,皇上基本上都会同意的! 还没等梁九功因为猜中了皇上的心思,脸上再度准备挂起他标志性的和煦笑容时,就听到走在斜前方的皇上又开口说道: “你另外再跑一趟内务府让那边的绣娘们按你景主子的尺寸准备几套明黄色的吉服吧,八尾凤珠钗也开始着手做吧。” 康熙的嗓音很低沉、语气也很稀疏平常,宛如对梁九功说他晚膳要吃什么菜一样,但当一字一句的内容清晰地传到梁九功耳朵里时,却好似给这个向来稳重的乾清宫大总管,迎头来了一棒,令他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觉得脑袋瓜嗡嗡的响。 这宫里什么品级的后妃可以使用什么颜色,都是清清楚楚写在明面上的,佟妃降成佟嫔了,那她以后按照宫里的规矩就不能像温妃和景贵妃那样穿金黄色的吉服了,即便是未来小太子成亲有太子妃了,他的太子妃顶多也只能穿杏黄色的吉服,明黄色的吉服普天之下唯有皇上、皇后和位同副后的皇贵妃能用。 赫舍里一族已经在本朝出过一位身份尊贵的元后了,以防外戚势大,皇家怎么都不可能让他们家在如今皇上的后宫里再出一位皇后了。 因此景贵妃的位份顶天就是皇贵妃了,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最关键的是后半截的话啊。 九尾珠凤钗是唯有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可以使用的首饰,皇贵妃可以佩戴七尾珠凤钗,什么时候听说过八尾凤钗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闹哪样啊?八尾凤钗都没有出现过,皇上这是记错典制了?还是凭空造出来了一件新首饰? 因为心中疑惑太深了,梁九功就往前迈了两步,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康熙的神色,发现皇上此时心情还挺愉悦的,就讨好赔笑着不太确定地又询问了一句: “皇上,奴才的耳朵好像近来有些不太好使了,刚刚奴才似乎听您说是要让内务府那边制作八尾珠凤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