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只有听诊器微微碰撞的轻响,足以证明对方没有静音,估计是在走动。应该愤怒吗?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吧?需不需要讨厌?大概为时已晚了。一间一间熄灯的病房里传来呼吸声,在这里,每个人都活着。这是一份不需要希望的工作,恰如已经泯灭了希望的心,他循规蹈矩,完成夜间的任务。 漫长的沉默过去,易思违终于开了口。他说:“好的。” 他不说更多的话。什么好的?是她搬离他的生活“好的”,还是替她养那条桀骜不驯、为非作歹的比格犬“好的”? 莫乌莉有点失望。 但是,好的,好吧。 至少她能踏入下一条河流了。 不值得留恋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耽搁。莫乌莉靠到车窗上,转换心情只花了短短几秒。她早就接受了现实。森林中本无妙趣,中咒后的石头咕噜咕噜滚动,堆成不需要爱的扭曲荒野。死之前都靠虚度,无聊才是罪魁祸首。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私奔(14) 考试只是任职中最不起眼的一项环节, 完成后,繁杂且刺激的工作仍是日常。 托教授的福,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易思违得到的锻炼机会比其他同期多。 在他们科室,手术往往是几个小时,全都与人性命相关。工作不严峻时, 权当做放松精神,大家也会闲聊。谈谈晚餐吃什么, 说说院长的儿子有多没出息, 就是诸如此类的闲暇话题。易思违很少参与, 至多零零碎碎附和几句, 大多时候, 他只盯着心脏看。 教授问:“你性癖很怪啊。” “是的。”易思违莫名其妙地回答。 他回答得太直白,反而把教授弄得有点蒙。 这一天的安排里, 易思违还要去帮一位老人家插胸管。教授却突然问他:“你还有假吗?” “嗯?” “回去休息吧。” 易思违不知所谓,但说到底, 做徒弟的这些年来也没吃过亏。到最后,他还是走了。临走经过护士站, 被护士长乐呵呵地提醒回去别开车。他渐渐才想起来, 自己已经多久没合眼,一连值了几天班。 他现在的状态不能驾驶, 但也不想回家,干脆在附近酒店订了房间。 登记证件,上楼时, 易思违始终在告诉自己。忍耐一下。比起别人, 他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 不要发牢骚, 不要自怨自艾。每个人都经历着自己的困难。他承受的算不了什么。爱是一种危险,而危险具有无穷的吸引力。酒店房门打开,他已经调节好了心态。 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保持原状就好,过去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麻木自己,耗尽自己,反正不可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绝望一些,不要被没有用处的期待支配。更绝望一些,这是他自救的方法。 进门后,易思违坐到床边。他本该立刻就睡,躺下好好休息。可是,太疲倦了,或许发烧了,浑身像在熊熊燃烧一样疼痛。一旦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幻听。 易思违。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大人没有给他起过乳名,从小就被直呼其名,所以,除非对方要求,他不习惯叫别人的昵称,也不喜欢别人用其他名字称呼自己。 “易思违”就很好,叫这个就行。虽然,世界上不止他叫这个。 想到这里,易思违蓦地睁开眼。 莫乌莉是在国外开始养的狗。 狗的证件、几次疫苗,一切都有别人帮忙办理,只需要她挑选。她很随意地选了品种,到手以后也没多负责。不缺钱也不缺照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条狗没别的毛病,只是,分离焦虑相当严重。 她没有起名字,帮忙养狗的保姆也束手无策,总归还是要有个召唤的口号。等过了一段时间,等莫乌莉想起来的时候,她的狗已经误以为自己叫某个韩文单词。 莫乌莉解雇了女大学生,换了另一个阿姨照顾狗。 这一次,她给它起了名字。 某一天晚上,她带它出去散步,顺便夜跑。它围着她转来转去,绳子把莫乌莉绊倒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