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杰鑫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声音震耳欲聋,全部传给舒笛。 程之衔为她规划好了一切,包括他们的未来。住院那阵子,他总时不时问自己喜欢什么风格什么阳光什么位置,细枝末节的地方他虑周藻密,面面俱到。 舒笛有时懒得回复,程之衔就自己猜,笨拙又细心地照顾她的情绪,说要是在刘涟妮那里学得不开心,尽管拿他出气。 舒笛尽量放平声音,“我想问你一个事情,千万别骗我。” 郭杰鑫马上回答,态度诚恳,“你说!只要我知道的。” 她艰难开口,问不出来。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唇齿擦碰,喃喃道,“你知不知道,程之衔吃多久药了?” “从你走后。他来春城找你没找到,当时他看着像是两三天没睡了,浑身烟味儿臭得要死。” 这句话从中午到晚上,重复在舒笛耳边回响。她失魂落魄,偶尔像干尸般停滞不动。 以前的程之衔,对她百依百顺,爱吃醋爱闹脾气,认错也快。他从来不曾忘记宠她,把她宠得没边儿那种,羡煞旁人。 同事没见过她男朋友究竟是谁,只知道男的很宠她,三天两头收礼物收外卖。前同事都笑她一人恋爱,承包整间办公室的零食和下午茶。 现在的程之衔,对舒笛视若无睹。“女士优先”,下雨没车让她别作,看到她在吃饭扭头就走...... 不喜欢才会一视同仁,是以前的舒笛,亦是现在的程之衔。 也许他失眠时只想把她千刀万剐。 舒笛不确定。 太累了,她瘫在桌上,眼睛黯然失色,满是机械和麻木。她感到精疲力尽,浑身血管里像灌了百斤铅重。 回国有意义吗? 舒笛犹豫了。 * 次日中午,舒笛依然在负一楼食堂老位置入座,和同事们吃饭。她不时看手机时间,钟望饭都快吃完了,她还没等到那个影子。 舒笛放弃,随便扒拉几口饭菜,和钟望离开。 钟望撑伞,问她怎么不多吃点,她说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到底怎么回事?”钟望看她眼睛,里面全是颓丧和消沉。 舒笛说,“我好累啊!比在旧金山还累。” 她抬手放眉毛上遮阳,望着对面那幢商业高楼出声,“我没有未来了。” 忙起来还好,闲暇时间舒笛不知道该干嘛。她不想出门,不想逛街,每天都在煎熬。 日复一日,舒笛认为自己马上要烂掉。阳光普照大地,是刺穿她囚光四射的牢笼。 刘涟妮要她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舒辉也经常托梦,让她保持新鲜感,好好生活。 过往的经历造就,舒笛好像只能堵住耳朵往前走,要比别人过得好才行。 沉痛的现实在舒笛体内落地生根,长成参天大树。她无法像鸵鸟一样把头埋沙堆里装作无事发生。 药瓶的副作用是生理性的毁灭,她畸形得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实在不想认命,更卸不下心理包袱。 如果把尊严和羞耻心通通丢掉,舒笛的生命不再完整,不再属于自己。 舒笛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已经烂到离了程之衔就活不下来的境地,讨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东西。 内心不断拉扯着,太割裂了!太疲惫了!舒笛洗不干净,还有味道,挥之不去。 “笛宝,要么咱们......” “回去吧。”舒笛回头,嘴角拉开苦涩的微笑,态度坚决。 钟望只好收回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和舒笛上楼。 闻擎电话没人接,舒笛发完短信拿包走。等不及了,她现在就想知道,越快越好。 舒笛拨通电话,那边问她怎么了。 “琳姐,我想接受心理辅导。” “就现在,我开车过去就行。” “谢谢琳姐。” 舒笛情绪高昂,双眼炯炯地盯着车前的路况。中午车流多,道路拥挤,她压根冷静不下来。 红太狼着了火地飞驰,她一路弯道超车按喇叭,开到私立医院。 女医生已经在诊室等候不久。见舒笛行色匆匆赶来,给她倒了一杯茶舒缓内心的急躁。 诊室环境很好,绿植阳光,鱼缸沙堆,桌上网格盘子里摆了各式各样的糖果。也许这位年轻的女医生也经常给小朋友做疏导。 舒笛从包里掏出一块黑巧,相当真诚,“我得缓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