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知晓的深冬雪夜里,辛氏的神明短暂交替。曾经那一位火焰般热烈的神明消弭不见,而重新接过权柄的,亦是辛枝所熟悉的人。 她在夜里惊醒。 辛秘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 她的祝福、她的神力、她所掌管的雾气,一切都回归了无序混乱的状态,就仿佛天地间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位曾经执掌桑洲日月的强者。 辛枝茫然地披着单薄衣裳,赤足行走于玉白长廊之上。 冷月如霜,寂静寒凉的夜里她踽踽行走,好像幼时那个于噩梦中惊醒,哭哭啼啼着去找阿秘的女孩。 只是,竹影撩动的小小院落里,再也不会有那个支着下颌摆弄一壶凉茶的安静女神了。 辛枝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院落正中。 月色之下,那里正站着一个瘦高纤细的黑影。 “……辛梓?”即使隐约有所察觉,但真正明白已逝的故人重新出现在面前,辛枝仍然带着些错愕。 面若好女的俊秀男子转过了头,他看着她,好像早早就知道她会来似的,唇角带着笑意,面色仍然玉白如铸,那些终年萦绕着的衰弱和死气却消失了。 “阿枝?”他心情好时喜欢这样叫自己的冤家胞姐,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在发现她冻得青白的赤足时皱了眉,下意识便要解开身上的毛绒狐裘给她覆身。 只是玉白手指移至喉口时,却穿透了毛茸茸的衣结。 ——好像他只是一道虚影。 辛枝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辛梓便安抚出声:“莫慌莫慌……我不是假的,也不是影子,我只是……尚未掌握让自己显形的法术。” 面容秀美的男人蹙了眉,手指试探着游移起伏,气流无声攒动,浓郁雾团缭绕起伏,在她的足边凝成一双翻毛滚边的绣鞋。 “嗯……我看阿秘这样做过,如今自己尝试给物事化形,还是有些生疏。”他笑着说。 也只是在这一刻,辛枝看到了他面上的淘气,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弟弟是真的回到了面前。 她垂了眉眼,面前这道落落的长影与记忆里昏暗牢笼中瘫软的人影逐渐重迭,那些刺目烛光从脑海中跳出,几乎灼痛她的眉眼。 “你回来了。”她轻轻开口。 辛梓安静地看着她,合了合眉眼。 “是,我回来了。” 他是怎样幸运,才能拖着注定死亡的残躯在战火之中苟延残喘,又在肉身崩溃之后,靠着神明的怜悯与臣民的心愿重回人世。 他一心想保护的人们,也想要保护他。 院中只有寂静的风,辛枝眼里有泪水,她并不知晓这样的软弱是因何而来,也许是庆幸,也许是心痛,这即将身归另一处战场的、此时已近最尊贵之位的女人松懈了肩膀,在虚浮半透的人影面前颓然坐在地面上。 “你代替了阿秘,是吗?”辛枝问。 “是。” 她咬了咬唇,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那个呆头呆脑的将军……啊,现在不是将军了,已经是个被罢黜的游民,他曾经忐忑而茫然地追问着辛秘的下落,那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辛枝闷闷地说,几乎有些怨恨了,“她只是……好像探病一样,挨个看了一遍与她相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