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又得再多一份担心了——这赵高咋这么闲!郎中令没事干的吗? 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转悠,偏偏还不好赶人,叫他想跟张耳私下商议,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再者,萧何也不太敢跟张耳商议了。 一则是陛下封他做这少府,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在萧何看来,这皇帝若不是个神经病,那就是太高深莫测了。比如下棋,一般人都按照套路走;忽然有个人横冲直撞,那么不是新手,就是高人。 结合据说是皇帝授意编撰的《新政语书》来看,萧何觉得这个皇帝多半不是有病,而是还有后招。 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二则是现在张耳与蒯彻疑心他早已投靠朝廷,那么他再有造反提议,二人也多半只会敷衍、不敢真心以对。 萧何进得殿来,见赵高捧着耀目生花的昆山玉凑上来,而蒯彻堆笑赞叹,顿生无奈之感。 昆山玉,他自然是不能收的。 可是初来乍到,赵高他也不能得罪。 萧何笑道:“果然美玉。多谢赵大人。这等美玉,唯有为陛下所收,才算得上相得益彰,小弟怎敢?” 赵高也不勉强,一面笑着收起美玉,一面心道:没看出来啊,这萧何看着文绉绉的,也是个拍马屁的高手。 赵高随意道:“怎么今儿赵大人还没来?起得迟了?” 萧何道:“深秋天凉,赵兄略感风寒。” “病了?”赵高一拍大腿,“我得去看看他!” 萧何真怕张耳没病,也被这赵高给缠出病来;再者也怕两人交谈,露了端倪,忙拉住他,笑道:“赵大人勿忧。他素来身子骨强健,多睡一会儿便好了。” “噫,”赵高顺杆爬,笑得亲热,“我听这意思,萧少府从前跟赵虎大人就挺熟的?” 萧何一惊,垂眸镇定道:“哪里,不过这几日才听他说的。” 赵高咬住这个口子,哪里肯松口,笑道:“不对啊。皇帝年轻不晓事儿,小弟我可不是愣头青了。萧少府,您跟这二位若素不相识,就前几日那情形、人人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心情交朋友——还几天就处成亲兄弟了?”他撞撞萧何肩膀,悄声道:“真事儿,您跟我交个底。在这咸阳宫里,有我赵高在,就没人敢动你们一根寒毛。自然了,异日大人高升了,也莫要忘了小弟。” 萧何心乱如麻——若是他们身份暴露了,皇帝如何能给他做少府这样重要的大官。若是他们身份没有暴露,这赵高真是为了钻营铺路来的,他若回绝了,岂不是失了一个朋友,得罪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在咸阳宫中,郎中令赵高的能量显然是巨大的。 恰在此时,赵高的侍从在门外杀鸡抹脖子般递眼色。 蒯彻一指道:“赵大人,您看——怕不是陛下有急事找您?”给萧何解了围。 赵高早看到了,因为要逼萧何的答案,所以装没看到的,此刻被蒯彻叫破,就不好再继续无视了,没好气道:“什么事儿?滚进来说!” 那侍从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真滚。 赵高被气得一噎,疾步出去。 侍从快速道:“大人,您快回府瞧一眼!三位婆婆哭天抹泪,要去见陛下呢!” 三位婆婆,自然就是胡亥之前赏下来的三位白头宫女。 赵高一听,立时一颗头胀的两个大,拖着哭腔骂道:“这些老姑奶奶哟!”也顾不上萧何等人了,拔腿就往郎中令府而去。 身后,蒯彻与萧何对视一眼。 蒯彻盯着他,语含深意问道:“萧兄,还想回家乡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