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出外服徭役未归, 几个儿媳既要养蚕, 又要照顾孩子, 平时兼顾已经艰难, 这几日正是春蚕“上山”的关键时期,几个儿媳与乡邻一起,忙得不得合眼;于是白日里把孩子送过来,托给婆母照顾。 几个孩子里, 最大的还不到六岁,却已经会背着小篓子,到田塍巷陌去捡牛粪、羊粪等, 回来烧火取暖用。 胡亥醒来的时候,大孙子已经去捡了一趟粪回来了。 小孩子背着背篓进柴门的时候, 胡亥正在院子里看小二郎跟大黄狗嬉戏。 赵高在一旁苦劝道:“公子, 咱们走。回头让有关部门狠狠惩治那些狗东西。公子,咱们犯不上……” 正劝着呢, 柴门一响, 张伯的大孙子进来了。 大孙子忽然见了外人, 吓了一跳,顺着墙根溜进来,瞅着胡亥不敢说话。 胡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这么小的孩子,都干了半天活回来了,他却才起来。 他冲着小孩招手, “来。” 张伯大孙子挨挨蹭蹭过去。 胡亥想了想,怎么跟怕生的小孩子聊天呢? 他把正跟大黄狗嬉戏的小二郎拎了起来,抱给小孩看,道:“你看它的小狗牙……” 于是按着小二郎看狗牙。 小黑狗挣扎着,不肯张嘴,然而它就是四腿儿也难敌胡亥一只手,还是被胡亥掀开嘴唇,露出了一旁的犬牙。 尖尖的、坚实的犬牙后面,一侧已经长好,一侧却还残留着半透明的乳牙。 胡亥摸着那枚半透明的乳牙,对小孩道:“看到了没?这是小狗的奶牙。等它满八个月,连这颗奶牙都掉了,就长大了。” 因为小二郎的配合演出,张伯大孙子放下了对胡亥的戒心,蹲在一旁,好奇地瞅着小黑狗。 二郎神在宫中不显眼,可是放到这等乡下地方,所有的狗几乎都吃自己出门觅食、日常吃屎、毛发脏乱。于是毛色黑亮,浑身整洁,神气活现的二郎神,就像是天狗下凡似的。 张伯大孙子小心翼翼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胡亥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张伯大孙子仰头看着胡亥。 胡亥仍带着笑意,神色却正经起来,他问道:“你每天能吃饱饭吗?” 张伯大孙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道:“我能。”顿了顿,又道:“不过赵大眼子不能。” “赵大眼子是谁?” 张伯大孙子笑起来,“是村口跟我一起捡粪的小子。他眼睛特别大,我们都叫他赵大眼子。” 胡亥眼前立刻浮现起,一个小孩饿得枯瘦,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场景来。 他问道:“那赵大眼子为什么吃不饱?”国家都是按人头算口粮的。 张伯大孙子年纪虽小,懂得却不少,道:“他说是因为他爹去服徭役,但是到了农时也没放回来,地里的田荒了。司空来要粮食,他家给不足数,所以分给他家的粮食也少。” 黔首被带走服徭役,竟然到了农时也不给放归,这明显违背了国家律令。 先有昨晚游徼捉人,又有刚听到的事儿,胡亥气得脸色雪白,无意识中,按着小二郎乳牙的手一用力。 小二郎尖叫一声,挣扎着翻身逃开,夹着尾巴跑了。 胡亥低头,却见自己把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