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见礼,各自入座。 一时酒足饭饱,胡亥道:“嬴祚,领着拓曼去玩——他比你小半岁,可不能欺负他。” 嬴祚离席,行至胡亥跟前,虽只有三岁,却很守礼节,吐字清晰道:“嬴祚听令。我绝不会欺负拓曼,您放心。” 太子妃鲁元忙也起身,笑道:“臣带孩子们下去。” 李婧等人也各自退下,殿上只剩了胡亥与刘萤二人。 “来,跟朕到偏殿去。” 偏殿的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帝国舆图。 舆图北境标出了许多边界线。 舆图旁烛火明亮,照得殿内如白昼。 胡亥下巴一点,示意刘莹看向舆图,道:“朕与你,从前是过命的交情,如今是家人的情谊,虚的话朕也不说了。长城以内,原是大秦的领土,如今是收复了失地。自长城线以北,从胭脂城之南三十里起……”他手臂顺着舆图往上一挥,道:“自此向北,都是拓曼的。” 刘萤吃了一惊,道:“拓曼的封地?” “不,”胡亥道:“拓曼的南匈奴。” 刘萤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胡亥此举,并非一时意气,早在这场战争开打之前,他就已经与冯劫等人推演过无数次,打完之后要如何收场。若是首战不利该当如何——就算是一切顺利,大获全胜,那么北地这辽阔而又荒凉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牧民,又该如何处理。 以秦朝的兵力,无法对匈奴的有生力量进行歼灭战。 这就意味着,如果匈奴重整旗鼓后,卷土再来,秦朝又会陷入长期的战争泥潭,而民生也会一路下行,甚至于崩溃。 这绝不是胡亥想要的结果。 胡亥恳切道:“阿萤,你是秦人,你回来做长公主,是你的家国大义。朕忍心成全你的牺牲,却不忍如此对拓曼。” 刘萤垂首——若问这大变故中她唯一的愧疚,便是对儿子拓曼。 他原是草原大单于的儿子。 可是这私心,她说不出口。 然而她说不出口,皇帝却替她说出来了。 胡亥道:“拓曼是冒顿的儿子,这草原该有他的一份。” 在看到拓曼身上胡服之时,胡亥便已经明确了刘萤的态度。 刘萤是秦人,可是她的儿子却未必。 刘萤道:“这实在太过突然了……也太过显耀了……” 可是她没有立刻拒绝。 若为她自己,她不会接受。 可她不能要求拓曼像她一样。 胡亥又道:“这并非只为了封赏。如今战争虽然是咱们暂时赢了,可是匈奴的主力跟随左贤王胡图北撤,据报是在北海附近集结休整。他们很可能会再度南下。而草原上的牧民,与帝国的黔首不同,民俗不同,管理自然也不同——没有人比你和拓曼去管理更合适。” 秦朝的疆域已经向西北扩充了四郡,向东北扩充了三郡。 朝廷已经征调民众前往这新置的郡县屯田定居,然而短时间内想要完全占据,是不太可能的。 更不用说在这七郡更北的地方,单是严寒的气候,已经让境内的黔首难以适应。 胡亥把龙城和胭脂城划入通一个圈内,道:“胭脂城之南,朕能保证安稳。但是这龙城,却要靠你和拓曼去想办法稳定了。”顿了顿,他盯着刘萤,又道:“当然,秦朝永远是南匈奴的依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