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来似的,方才还那般失态,眼下却能静静地坐在那儿听他说话…… 但究竟是不同了,放在平时,他的眼中总有高傲和自矜,认定了他是觊觎人妇的无耻小人,擦身而过时恨不得衣袂都不粘连半分,又怎么会如眼下这般,目下乌黑,神采黯然,为了听他讲完,肯给他倒一杯茶? “后来查出是我府上的马夫,故意在天香茶楼前面撒了这种药粉,逼迫马停下来的。”程昱之顿了顿,看着薛靖谦:“我顺藤摸瓜,查出那马夫的妹妹,正是南阳大长公主府一个小吏的夫人……” 话说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怪不得,那日大雨天,嘉南郡主却忽然来府里给母亲请安…… 阿元突然冲出府,想来也是撞见了她,被她说了什么话,刺激了。并非只是简单地因为赐婚的圣旨不愉…… “我承认,我的确是心悦于柔儿。”程昱之苦笑一声:“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在余杭,也只觉得我是借住在她家,略微亲近些的族人。义父知道我的心思……可在当时,我连林殊文都比不过……无论是义父还是她,从来都没将我视为选择。” 薛靖谦闭目扶额。 他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只是那阵子,她总是故意激怒于他,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又逢父亲去世……他从来就没有那么卑怯脆弱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执念,也能任由其发展成参天大树。 “我知道。” 程昱之微微蹙眉:“还有一事……当日娘娘召柔儿进宫,我后来打听过,嘉南郡主,当时也在凤栖宫里,只不过,是在大公主的殿中。” 薛靖谦眼中骤然一冷,拳头攥起。 他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去问是谁下的手……但若说谁有动机有实力去做这件事,矛头都直指了同一个人。 他只恨当日忙着和阿元赌气,本来对这赐婚满腔不愿,后来索性将此事放在一边,刻意地折磨彼此,才有了今日的苦果…… “那将军准备如何做?”程昱之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一个答案。 薛靖谦霍然起身,眼中杀机泵起:“若真是她,我会亲自动手杀了她。” 程昱之一怔。 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在薛靖谦嘴里听到如此不计后果的话。 顾家势大,南阳大长公主深得陛下信任,想杀她的幼女,谈何容易? “但我总觉得,她还没死……我要先去路洮亲自看看。”薛靖谦提起袍子,跨过门槛前,看了程昱之一眼:“无论她如今是否安好,想来都不愿见你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好生将你的身子养好,早日回御前去,颓丧在家中,像什么样子?” 程昱之苦笑着目送他离去。 他宁可不要这种迫不得已的联手。 前几日他去路洮,回程时大雪封了山路,在破庙里耽搁一晚,便着了风寒。只可惜,还是全然没有柔儿的消息…… 她眼下,当真还有生的希望吗? * 大红的锦匣,三张画卷。 南阳大长公主坐在车舆内,指尖忍不住发抖。 她一看就知道,是宫里那位姓钱的画师画的。 钱画师并非大家,山水花鸟皆不擅长,唯独擅长画美人,逼真到一度让胆小的妃嫔畏惧。但陛下喜欢他画的美人图,有时扩充后宫,也是从他那里瞧见了生得动人的宫女画像,才起了意。 三幅画,有两幅,都是嘉南十岁的时候让钱画师画的,最新的一幅,是去年冬日。 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