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欣穿着水碧色的夹衫,杏黄的绸裙,整个人面容嫩得能掐出水来, 略施粉黛, 坐在罗汉床上等着及笄礼开始。 虽是王府的庶女, 裕王爷却极宠她,及笄礼公卿之家的宗妇几乎都应邀前来, 正宾是在宗室中也举足轻重的南阳大长公主,司者是宁国功府多子多福的六夫人, 至于赞者,则是素来和明欣是“死对头”的景真县主。 明欣扁了嘴和她说悄悄话:“若不是姑祖母答应做我的正宾, 我定然要请你做我的赞者!” 赞者一般是及笄者的好友或姐妹,身份越贵重越好,黄芷曼只是六部侍郎之女,自然担不起来。程柔嘉如今还未得郡主封号,辈分上又成了她姑姑,也不大合适, 至于明欣……两个女孩子渐渐长大, 倒也收起了小时候的针锋相对,有了几分损友的味道。 是以话虽这样说, 明欣的神色却是愉悦的。 她虽然是庶女,却能请到南阳姑祖母做赞者,光是这一点,就压倒了府里的嫡女, 就连父王也说, 没想到从来不掺和这些事的姑祖母竟然会应下来…… 说起来, 还是借了锦元小姑姑的面子。明欣的心暖暖的, 挽着程柔嘉的手更紧了些。 外头忽地一阵喧哗,伺候明欣的于嬷嬷掀帘子进来,惊喜之色还未褪:“县主和顾家小姐快出去罢,皇后娘娘来了。” 程柔嘉和明欣对视一眼,俱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些震惊之色——王府庶女的及笄礼,怎么连中宫皇后都惊动了? 两人携手出去,外头的命妇刚给皇后行过礼。数月不见,薛皇后仍旧光彩照人,气度雍容,见两人出来,笑着招手让她们到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明欣,慨叹道:“一眨眼,明欣这小丫头都要及笄了。瞧瞧,也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明欣诚惶诚恐地道谢。往日里她虽然也常常随嫡母进宫陪皇后说话,却也是不起眼的那一个,也就是前几个月打定主意要帮视同长姐的密友逃出侯府,才在皇后跟前多说了几句话。 今日,皇后娘娘总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幸好,皇后下一句话便让她放下心来:“本宫特意带了一支羊脂玉的事事如意簪子,今日及笄礼上,便用这个吧。” 有皇后赏赐的簪子,自然更体面,明欣笑吟吟地道谢,南阳也笑着点头,请皇后上座。 薛皇后却看了看身后,微微蹙了眉头:“大公主呢?那匣子她非要抱着,自个儿这会儿又没影儿了。” 身侧的嬷嬷便笑道:“方才在外院碰见了三皇子殿下,想来公主被绊住脚了。” 皇后听了直摇头:“你们啊,一个两个的,都降不住她。”目光却落在程柔嘉身上:“……过两刻钟及笄礼就要开始了,劳烦锦元你随张嬷嬷跑一趟,有长辈在,这皮孩子总归收敛些。” 论辈分,她确实算得上大公主的长辈。皇后既然吩咐了,程柔嘉自然得应下,明欣的及笄礼是大事,总得一切圆满,她跑跑腿也没什么。 程柔嘉和母亲说了几句,便提着裙子带着阿舟和张嬷嬷去了前院。 路上,张嬷嬷低声道:“瞧郡主您安然无恙,皇后娘娘可算是放心了。” 程柔嘉吃了一惊,面上不显:“嬷嬷失言了,我哪里是什么郡主?”嘉南的郡主封号被褫夺了,可陛下也没有封她为郡主。 “原是旨意今日就要下的,大长公主殿下这般宠爱您,怎么舍得您受委屈?”张嬷嬷笑得和蔼,“不过赶巧今日是县主的及笄礼,总不好越了她去,最迟明日,您就是有郡主封号的人了。” 前后脚的事,却来提前给她通气,可见是存着善意。程柔嘉笑着道谢,张嬷嬷压低了声音:“从前……皇后娘娘为着私心,待您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程柔嘉停住了步子。 皇后身边贴身的掌事嬷嬷,这般直白地向她道歉,定然是得了皇后的授意。可她不过只是个出嫁的大长公主的女儿,辈分略高些而已,皇后贵为天下女子表率,需要对她如此客气吗? 很快,程柔嘉就有了答案。 裕王府连通前院与后宅的穿堂中,大公主正坐在椅子上吃糕点,朱红的漳绒布盖着托盘,身边立了个挺拔的身影,不是薛靖谦又是谁?哪里又有什么三皇子。 她心中轻嗤:这人对外放话说公务缠身不会来裕王府的宴席,却又来了,还敢借着皇后的名头把她诓来,左不过是想打她母亲一个措手不及……倒真是狡猾。 程柔嘉凉凉地看了张嬷嬷一眼,前者略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旋即快步上前拉住了大公主的手:“殿下,娘娘正在寻您呢,这簪子,后面急着用。” 大公主点了点头,抱起托盘,乖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