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将锦盒收起来,依旧拉着尖尖的嗓子笑呵呵道:皇上说了,丞相如果不要这人参,那就拿出去喂狗,皇城脚下这几日不知怎的,多了条病狗,看上去委实可怜。 他口中说着病狗,眼睛却落在温无玦身上,意有所指。 温无玦沉沉的目光与他对上,不偏不倚,语气很轻,那公公可要看清楚了,是病狗还是疯狗?别不小心被咬了。 一股冷风从门口灌进来,霎时烛光摇曳,晦暗不明。 李凌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被烛火晃花了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狠厉,连掩饰都懒得。 他不由得心中微微一惊,那不是清高自许的温无玦该有的眼神。 温无玦一向标榜自己道德无亏,清正刚直,怎么会有这种阴暗的狠? 李凌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换了副脸孔,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丞相放心,奴婢一定小心,毕竟奴婢还要伺候皇上呢,不敢不自重。 那是最好。 温无玦收回冷冽的目光,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赶人,本相要休息了,李公公自己滚吧。 李凌脸色变了变。 他身为大内总管,又是皇帝的近侍,还从未遭到如此直接的驱逐,一时怔在那儿。 陆嘉憋了半天,这时就不跟他客气了,推搡着他年迈瘦柴的身体,像是在赶什么恶心的物件。 滚吧,李公公。 什么阿物?你们敢这般无礼! 赶的就是你! 温伯扶着温无玦躺下,听着外面李凌气急败坏的声音,叹气道:丞相早该强硬一点了,这种下贱东西也敢在丞相面前叫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温无玦阖上眼睛,委实是乏了,这个身体的体力实在堪忧。 过了一会儿,温伯才听见他缓缓道,他是先帝留下的人,对皇帝忠心耿耿,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温无玦记得书中最后戎敌入侵,萧归沦为丧家之犬,被追兵追杀道无路可逃时,身边只剩一个李凌,后来萧归死了,李凌也以身殉主。 这个人虽然面目可憎、行径可恶,但对萧归,却是忠贞不二,情谊之深非常人能比。 如果说萧归是恶狼,那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尖牙。 温无炔如果不想日后处处受到萧归的掣肘,就得想个办法拔去他的这颗尖牙。 萧归。 他在嘴里嚼着这两个字,思忖着这个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该怎么对付他呢? 第2章 傀儡 翌日,初冬的阳光撕开了阴沉的云层透了出来,驱散了初冬寒气,暖融融地洒在后院里。 丞相府人手不多,温伯佝着半驼的背站在院子里,喊着大嗓门指挥着几个小厮将温无玦的被褥搬出来晒太阳,去去湿寒。 几个小厮动作稍微慢点,就被他好一顿说嘴。 温无玦则懒妥妥地靠在廊下晒着太阳,许是天气变暖的缘故,他今早起床的时候已经觉得舒适多了。 看了会书有点昏昏欲睡,他便干脆不看了,将书扣在在头顶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陆嘉在天井里练剑。 陆嘉是温无玦的暗卫,平素沉默寡言,一身武艺却极为惊艳。 书中他最后结局也是跟着温无玦一起死在了北邙山下,十五岁的少年肝胆无双,当真是可惜。 坐了片刻,温伯从回廊里匆匆转过来,丞相,唐大人求见。 兵部尚书唐玉,想必是来问南疆的事。 温无玦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陆嘉不知何时收了剑,走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抿着嘴角。 温无玦给他递了杯茶,示意他一边儿休息。 陆嘉却不接,只兀立在旁边,欲言欲止。 温伯一把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臭小子找抽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让丞相给你递茶,你还不接着? 温伯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是照顾着温无玦长大的管家,虽然背佝眼花,却气势十足,整个丞相府里没几个敢跟他刚正面的,就连原身对他都要恭敬几分。 陆嘉垂了眼睛,这才接了过来,却也没有喝。 温无玦抬了抬头,问他,你想说什么? 陆嘉惊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退立到一旁。 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温伯嘴上骂着,心里却也知道这小子是心疼丞相,不想他身体刚好就操劳国事,人都是他带大的,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不过他一向认为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温无玦摆摆手,温伯,别说他了,去请唐大人进来吧。 温伯这才一拍脑门,想起外面还有客,一转身往圆拱门出去了,脚步之快,连许多年轻小厮都比不上。m.xIApE.cOM